曼舟下山到了家门口,她在门前深吸了几口气,稳了稳情绪才推开了大门。

    “娘,我回来了。”

    乔氏正在院子里分绣线,周嬷嬷在水井旁边洗衣裳,听见门响,看见是她回来,乔氏应了声,又低下头忙去了。

    在东边院墙下有一条宽大的长桌,是曼舟平时晾晒草药的地方,她将方才在山上挖的草药从竹筐里倒了出来。

    除了薄荷,其它几味药都需要晾晒,曼舟一边分拣药材一边想着顾砚初在山上怎么样了。

    乔氏见她站在桌前发呆,便问了一句:“曼舟,你发什么呆呢?”

    曼舟连忙转过头搪塞道:“娘,我上山一趟,现在突然觉得有些饿了,正在想咱们中午吃什么呢。”

    乔氏抬头看了看日头,说道:“昨天还剩了块肉,一会去房后的园子里摘些青菜,做肉饼吃吧。”

    “那我去摘菜。”

    曼舟放下手里的草药,一溜烟的跑去了房后。

    中午周嬷嬷烙好了肉饼,曼舟主动端着盘子,要给顾砚初送去。

    她推开了茅草屋的门,又回身将门关好,快步地进了屋。

    顾砚初正在炕上坐着,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曼舟将盘子放在炕沿上,小声问道:“你把他埋了吗?”

    顾砚初点了点头:“那人的身份不简单。”

    曼舟若有所思道:“看来那封信一定很重要,他宁可让信落入陌生人的手中,也不愿意被追杀他的人得到。”

    “那些人如果找不到他,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肯定还会在安阳山上搜寻。”

    曼舟的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如果那些人发现了尸体,而他的身上又没有信,那咱们村子就危险了。”

    顾砚初挑了挑眉:“刚才我回庙里的时候配了些药,已经撒在了他的尸体上,很快就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曼舟这才松了口气,放心的点了点头。

    顾砚初转了话题:“你采那几味药,是要配药膏用的?”

    “做薄荷膏的时候偶然想起来的。”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两盒薄荷膏递到他面前。

    “这个给你,读书困了的时候,抹在太阳穴上,立刻就清醒了。”曼舟笑了起来,脸蛋上有两个浅浅的小梨涡。

    顾砚初从旁边的包袱里取出一本书递给她:“这本书是师父留下的,上面还有很多方子,我也加了一些进去。如果做膏方的话,可比你做药膏赚钱多了,你回去好好研读一下。”

    曼舟接过,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牛桂琴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顾大哥,你在里面吗?”等了一会,见没人回答,她便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屋中。

    牛桂琴见屋里不止顾砚初一个人,与他相对而坐的正是那个整天和她对着干的历曼舟。

    她皱着眉头,斜着眼睛,有些不高兴的问道:“曼舟,你在这里做什么?”

    曼舟瞥了她一眼,便把头转了过去,低下头翻看手里的书。

    见曼舟不理她,牛桂琴气的瞪圆了眼睛,冲到曼舟的正对面:“历曼舟,我问你话呢,你听没听到?你是聋了还是哑了?我问你在顾大哥的屋子里做什么?你怎么不回答?”

    曼舟抬起头,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我在这里做什么,关你什么事。”

    牛桂琴气的正要伸手去推她,顾砚初有些不耐烦道:“你来做什么?”

    听见顾砚初和自己说话,牛桂琴的表情立刻就柔和了下来。

    她将手里用油纸包着的一张厚厚的大饼举到顾砚初面前,羞羞怯怯的说道:“顾大哥,我二嫂中午做了油饼,我来给你送一张。”

    曼舟看着牛桂琴那张黑中透红的脸上,一副娇羞的表情,直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她有些看不下去,打了个哆嗦,站起身说道:“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

    说罢,将书拿在手中,头也不回的走了。

    周嬷嬷招呼曼舟快点吃饭,秋天了,饭菜端出来一会就要凉了。

    曼舟坐在自家的院中,有些心不在焉的喝着碗里的粥,她故意没有关院门,想看看牛桂琴什么时候从旁边出来。

    刚吃光手里的肉饼,就见牛桂琴哭着从她家门前经过,也不知顾砚初和她说了什么,竟让她哭的那么伤心。

    曼舟撇了撇嘴,心情忽然就愉悦了起来,她放下碗筷和乔氏说了声要回屋看书,便躲进了房里。

    那边牛桂琴捂着脸跑回了家中,见她这个样子,正蹲在墙根下端着碗喝汤的范氏一脸的幸灾乐祸。

    她阴阳怪气道:“那么大个姑娘,往人家年轻后生的屋子里钻,真不要脸。”

    牛桂琴一下子停住了脚步,恶狠狠的瞪着范氏:“你说谁不要脸?”

    范氏用鼻孔哼了一声,拉长了音调:“谁往汉子的屋里头钻,谁就不要脸。”

    牛桂琴气的胸口不住的起伏,她拿着刚才没送出去的大饼,对着范氏的脸就狠狠的甩了过去。

    范氏没有防备,被扑面而来的大饼砸中了面门。

    “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又向后倒去,直摔了个仰面朝天,手中碗里的热汤直接全都灌进了衣服领子里。

    牛二丁一看,自己的媳妇被亲妹妹用大饼给打倒在了地上,气的上前对着牛桂琴的脸狠狠的甩了一巴掌,直把她打的一个站立不稳,踉踉跄跄的摔倒在地上。

    他赶快扶起范氏,关切的问道:“香草,你怎么样了?可是摔疼了?”

    范氏伏在牛二丁的胸口,嘤嘤的哭了起来。

    一边哭还一边数落:“当初我娘就不同意我嫁到你们家,是你跪在我家门前求我爹,说会一辈子对我好,我才嫁过来的。你大嫂倒是奸猾,躲在城里不肯回来伺候公婆,家中就我一个媳妇,你看看你娘和你妹妹,成日里的就会欺负我。”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替你教训桂琴了吗,快进屋洗洗,你看你这一身的汤水。”牛二丁搂着范氏的肩膀就往屋子里去。

    还呆坐在地上捂着脸的牛桂琴,死死的咬着嘴唇。

    今日她爹和她娘去城里大哥家了,两个人都不在,不然岂能容范氏这样欺负她。

    她自己从地上爬起来,饭也没吃,回了屋就在炕上躺下,心里想着怎么报复范氏,才能出了心中的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