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月光在树下透出阴影,黑色森林仿佛张开深渊巨口的恶兽,窸窸窣窣的,不知是路过的小动物还是风留下的痕迹,一点荧光融入这片沉默的深林,照亮非黑即白的世界。
阿雷必亚身披炼金黑袍,蓝色的眼睛在荧光闪烁下熠熠生辉。
他又一次在禁林度过夜晚,这次不是因为惹恼那个斯莱特林。
麦格教授的话给他一点启发,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实验,魔咒的练习过于扰人,在成功之前他都需要在禁林常驻。
阿尼玛格斯可以将巫师变成普通动物,变成的动物受到巫师自己的性格魔力等多方面因素影响。
失败的阿尼玛格斯会让动物无法重新变回巫师,或者巫师的部分身体变成动物。
变成阿尼玛格斯后,巫师无法使用魔法,但是既然可以重新由动物变回巫师,那么巫师的魔力按道理讲应该还存在,只是无法直接使用。
而巫师的魔力遍布全身,在动物形态却无法感知到,魔力就是以某种形式存在于体内,或者全部的魔力就像代码一样固定了运行方式,让其只作用于阿尼玛格斯,直到解除才会重新按原有路径运转。
在阿雷必亚看来,部分变形或许并不算完全失败,无法变回则像程序运行失败,让魔力仅仅完成“变形”,而卡在了“变回”。
他在思考有什么方法可以让魔力拥有两个处理器,一个维持变身,另一个可供正常使用。
或者只进行部分变形,体内的普通“兽态”失去魔力,而作为“人态”依旧可以正常运行魔力。
比如只将头部兽化,在具备狮子的视力的同时,还可以运用手部、腹部等除头部外的魔力。
正常情况下,普通的动物,即使是大型猎食者也无法战胜强大的巫师,就算这只野兽具有人类的思维方式。过于简陋的攻击、无法比较的攻击距离,只要巫师不和这种大型野兽贴脸,那么没有动物可以越过巨大的鸿沟击杀巫师。
这就是阿尼玛格斯鸡肋的地方,不会有巫师傻到和别人拼力量,除了对付魔抗极强的魔法生物,阿尼玛格斯几乎没什么用。
但如果阿尼玛格斯能让巫师可以使用魔力,同时兼备速度与爆发力,在战斗中会展现出巨大的优势。
阿雷必亚回想每次变成阿尼玛格斯时的感受,身体好像全部重组,所有变化同时进行。
举起魔杖对准自己,魔咒轻而易举的用出来了。
在变化的一瞬间,阿雷必亚强制切断身体部位的魔力运转,巫师除了头部,任何一个部位出现损伤都可以治好,只要头部正常运行就不会受到其它部分影响,他不会用自己的命来赌。
“嗡——”
像是一个炸弹紧贴他的耳朵被引爆,神经为他传达了震耳欲聋的爆鸣声,那声音几乎要将他的大脑生生震爆,他大脑里摇摇欲坠的弦崩断了,随着最后一点声音消失,他的意识堕入黑暗。
就这样。
什么都不用想。
阿雷必亚感到前所未有的美妙,就像久违的陷入深度睡眠,大脑清空的感觉比大脑封闭术要好得多。
一个是压制,一个是疏通。
等阿雷必亚再次睁开眼睛,他的瞳孔已经适应了禁林里黑暗的光线,风吹草动逃不过他的眼睛,黑暗于他恍若无物,视野就像白天一样清晰。
清晰得他可以看见满地的蜘蛛尸体。
他身上的衣服就像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的,不受光线影响的眼睛可以明明白白的看清上面沾染的八眼巨蛛的血液。
肉眼可见的惨烈,仅仅只靠猜想就可以推测出这里在不久前经历了什么。
他在失去理智的时候做了什么?
现在看来,人类与野兽的区别在于人类拥有理智,而无意识的他比野兽还要残忍。
这里甚至找不出一具完整的八眼巨蛛尸体,不少八眼巨蛛可以看到明显撕裂的肢体,应该是他徒手撕开的。
应该佩服自己居然没有被毒死吗?
拿出一个空的小瓶,他尽量挑出还算完整的蜘蛛,一点一点收集毒液。
这不是一个细致活,但做点事可以让他不去看其他地方。
太恶心了,这里让他忍不住想吐,有时候视力太好也是种错误。
地上零零散散的散落着细长的蜘蛛腿,有的蜘蛛被拦腰撕开,地上铺满青绿色的血液,因撕裂而飞溅的血液落在树干上,就像新生的绿叶。
每一脚都会踩到黏糊糊的泥土上,被青绿色液体染湿的烂泥,稍不注意就会让踩上去的人脚下一滑。
蜘蛛卵也在打斗过程中被碾得稀碎,空气中弥漫着腥臭味,让人忍不住作呕。
看来他误打误撞的跑到了八眼巨蛛的巢穴,还害得这里生活的八眼巨蛛几乎全军覆没。
不知道有没有逃走的。
这里满地都是蜘蛛碎屑,就算有逃走的也不会很多,阿雷必亚用漂浮咒翻找,这么多尸体里也没找到几个完整的,但是毒液他收集了不少。
想来有点对不住海格,万一他养的那只蜘蛛被他顺手杀掉可就贻笑大方了。
没想到他一直避开的八眼巨蛛巢穴居然会在他无意识的情况下被杀得一干二净。
等到他终于收集好毒液,黑暗中传来细细的摩擦声。
一匹金色的小马钻出灌木丛,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小马头上还长了只角,看起来没有丝毫攻击性,眼里也没有敌意,只有淡淡的恐惧。
它在害怕。
阿雷必亚发现自己可以轻易的感知到眼前这个生物的情绪。
明明害怕他,却从藏身的灌木丛里出来,阿雷必亚不知道这个神奇动物在想什么。
独角兽喜欢纯洁的生灵,目睹他猎杀八眼巨蛛全过程的独角兽幼崽绝对恨不得躲他远远的,阿雷必亚不想自讨没趣,如果是之前看到他翻遍禁林都没找到的独角兽,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接近一番。
可他现在没兴致。
暴虐的情绪依旧在翻涌,即使是大脑封闭术也无法完全压制。
他从来没有体会过长时间的负面情绪,现在只想找一个没有任何生物的地方安静的等情绪自己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