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地区几乎没有台风,如果有,那一定是大灾大难。

    屋外的落雨噼里啪啦地砸在地坪上。

    姜禾禧站在廊檐下,望着这滂沱的雨势,皱起的眉头愁得能夹死只蚊子。

    他们已经损失了六十个蜂箱,不能再失去千亩麦田了。

    “你还是舍不得落在树林里的蜂箱?”

    颜阶将一杯热乎乎的姜红茶递到了她手上,“周公煮的,喝了它,别感冒了。”

    姜禾禧拿过那杯姜红茶暖手,低低地道:

    “三百亩油菜花就酿出那么点蜂蜜,一场大雨就让我们亏损了三分之一,你让我怎么想得开。”

    “没有亏损。”

    颜阶看着她的眼神一点点地亮了起来,继续道:“那六十个蜂箱的蜜,早上就被我们取完了。”

    “真的?”

    “真的。”

    姜禾禧一扫之前的低落,脸上重新焕发了神采,“我就知道老天爷不会这么不长眼,让我们的努力付之东流,这大雨明天就会停了吧?”

    她望着满院的落雨,自言自语地说,“肯定会停的。”

    颜阶撒了一个谎,哄好她的同时,也让一扑到底的心情回弹了起来。

    沈应禹见他拿着个空杯进门,出声问了他:

    “你骗禧妹,说蜂箱里全都取过蜜,回头陈导公布的账目里少了五万多块,你怎么跟她解释?”

    “就说这笔钱用在了三溪湖畔的青石板路上。”

    颜阶看着他道:“到时候你记得跟她说一声。”

    “那地里的小麦呢?”

    沈应禹不容乐观地说,“这暴雨再继续下下去,最坏的结果就是什么都泡没了。”

    颜阶的眼前又浮现出树林里那双急得泫然欲泣的眼眸。

    他可以失去蜂箱,可以失去麦田,但是姜禾禧不能,她对种地有着非一般的执着和认真。

    “今天在林子里,看着水势上涨的速度远远地超过了我们搬运蜂箱的速度,我感到了绝望。”

    沈应禹对此深有感触,他也被一股无力感支配着,什么也做不了。

    颜阶看了眼外面还在下着的大雨,目光清幽地说:

    “就像现在这样,在这场特大暴雨面前,我也只能听天由命。”

    可他不想再看见那双沾湿带泪的眼睛了:

    “但我又不甘心认命,总归要做些什么,万一这千亩小麦就保住了呢?”

    次日一早,村长冒雨赶来了木楼,告诉了他们一个坏消息:

    “你们承包的散养鸡场被淹了。”

    “怎么可能,那不是一座山吗?”

    楚旸追着村长问道:“那山怎么淹的,淹到哪里了,积水有多深?”

    “淹到了半山腰。”

    村长没见过这么大的雨,连夜下个不停,居然把山头都给拦腰淹没了:

    “你们承包的那个山头地势低,好比是个洼地里的小土坡,四周高山上的水流全都灌到了这里,它能不淹没吗?”

    姜禾禧受不了这个打击,直接跌坐在了沙发上,“完了,我的一千只散养土鸡可怎么活。”

    楚旸忍不住埋怨道:“村长,看看你承包给我们的好山头,把我们的鸡都给害没了!”

    村长可不背这个锅:

    “不是只有你们家的散养鸡场被淹,别家的鸡场也被淹了,何况你们的鸡都没死,全都躲在山顶上避雨,你俩冲着我哭什么丧?”

    姜禾禧又活了过来,“村长,怎么才能将鸡运出来?”

    “用船运,难不成还能开着三轮车冲上去拉鸡笼?”

    村长没好气地道:“文化广场边上有个空置的库房,可以借给你们临时养鸡,回头水退后,你们可得把那地方给我收拾干净了,一点异味都不许有。”

    楚旸频频点头道:“一定收拾干净,保证让你满意。”

    外面的落雨还在淋漓地下个不停。

    姜禾禧穿上雨鞋披上雨衣,这回不用颜阶动手,她就将斗笠牢牢地系在了头上,出门时还不忘带了个抄网出去。

    楚旸不解道:“姐,你带抄网干什么?”

    “上次散养鸡乌泱泱地飞过头顶,我到现在都还有心理阴影,怕被鸡叮。”

    姜禾禧拿着抄网示范道:“有了抄网就不一样了,我一捞一倒,不用扑过去捉鸡,就能将它们一网打尽,全部装进鸡笼里。”

    楚旸心道这个方法好。

    等他回头去拿网,发现库房仅剩的两张抄网,全被拿在了柴扉和虞向晚的手上。

    最后他不得不找了一根粗竹竿,用铁丝缠了一圈蛇皮袋,临时做了个捞网去山上捉鸡。

    六个人坐上小船去到了散养鸡场,满身泥泞地爬上了山头。

    散养鸡全都挤在一起,躲在了山顶的大棚里避雨。

    姜禾禧打开了鸡笼,轻手轻脚地朝鸡群走了过去,近了,她伸长了抄网,瞅准一只鸡就盖网罩了下去。

    没有预想中“一捞一倒”的轻松。

    大棚里鸡群“咕咕咕”地叫作一团,几只凶狠的走地鸡扑棱着翅膀腾身跃起,猛地朝她飞了过来。

    姜禾禧吓得扔下抄网,抱着脑袋地连连往后退,等她意识到没被走地鸡叮到时,这才怯怯地从雨中站了起来。

    那样子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边上一排站着的楚旸、柴扉和虞向晚看到她这副样子,全都扔下了手里的抄网,一时间犯了难,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捉鸡。

    有了姜禾禧这个前车之鉴,捞网捉鸡肯定是行不通了,生扑更是绝对不可能。

    就在四个人一筹莫展的时候,颜阶提了个方形鸡笼走到了大棚前面。

    他从塑料袋里掏出一抓玉米粒,均匀地撒在了鸡笼的地上,然后拉着鸡笼盖子的一端长线,默默地退到了后面站着。

    他一走,大棚里的走地鸡便蜂拥地往鸡笼里挤了进去。

    他再松手,鸡笼的盖子坠了下去,一笼鸡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弄到手了。

    姜禾禧看到这里,只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他踩在了脚底下摩擦。

    颜阶朝她看了一眼,催了她一声:“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姜禾禧坦诚道:“打击太大,我要缓缓。”

    颜阶:“你知道的,我这人有洁癖。”

    姜禾禧一脸莫名地看着他。

    颜阶义正词严地道:“你不会捉鸡也不要紧,我替你捉,你只要把这笼鸡运到半山腰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