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日子还在继续。
良姨娘回去后很快就成了富察府的新主母。
富察嫔来灵秀宫道贺时,面上笑颜如花,实则咬碎了一口银牙。
但她已然阻挡不了姌嫔冉冉升起,即便她有着沉鱼落雁的容貌,但没有皇帝的宠爱,那也是空的。
纤云自那日回来就昏睡不醒,着实把我们吓坏了。
好在当日深夜她醒了过来,连医女也不知道她怎么了。
而我除了觉得腹痛和腰酸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只是这葵水持续的时间有些长,足足十天都还未干净。
医女说初次来时有些人是会断断续续持续较长的时间,以后就正常了。
我也就没在意。
可因为身上一直不好,值夜这事就特别的难熬。
纤雨、琴韵、念露和嘉瑄便轮流承包了晚上的值守,让我能回房休息。
到了第十二天时,我觉得我已经快血尽而亡了。
这一日,我起身后只觉得两眼发黑,双脚虚软,连房门都迈不出去。
过来喊我上差的纤云瞧我倚在门口,皱眉道:“娘娘都起身了,你倒还在这磨蹭。”
我抬眸看向她,目光有些模糊。
“走了,这都第几天了,你装也装够了。”纤云靠近我,低声斥责。
装?我还真不是装的。
额娘告诉我来这个会腹痛会腰酸,有些人也会头痛,唯独没告诉我会血流不止。
我靠在门框上的身子越来越软,慢慢顺着门边往下滑。
我伸手想要抓住纤云,想要个支撑,却什么都没抓住。
纤云好像并没有在我面前,难道刚才是我的错觉吗?
“雁心!”我似乎听到纤雨喊我,但我已经无力睁开眼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
“雁心,你醒了呀。”我第一眼看到了纤雨。
“我怎么了?”我问她。
纤雨对我说我刚才晕倒了,正好边太医给姌嫔请了平安脉要走,纤雨就偷偷把他请到了偏房这。
“太医说他给你开的药并无问题,是行经期间都可以喝的,可你竟然有了血崩之兆。”纤雨满脸担忧,“边太医医者仁心,他没有因为你的身份就不管了。他去了后院小灶间查看了药渣,又看了医女之前给你的汤药方,都没有问题。”
“那我怎么了?是我自己身子的原因吗?”我虚弱问道。
纤雨摇摇头道:“太医说你身体底子不差,虽那日淋了雨受了寒,也不至于就这般厉害。何况医女及时给你驱了寒,又吃了汤药,一早就该没事了。”
“那……边太医查出原因了吗?”我想到了当年被画眉下毒之事,“水仙花的毒会有影响吗?”我问。
纤雨并不知晓当年慈宁宫画眉给我下毒的事,她不解道“水仙花?什么水仙花的毒?太医说你是因为食用了山楂导致血流加快且不止。他给你开了固经丸,让我等你醒了就给你服下。”
“山楂?我没吃过那个啊。太医是怎么发现的?”我问纤雨。
纤雨回道:“边太医查看了药渣没有问题,可他还是觉得不放心,就将残余的药汤倒出来尝了尝,发现汤药的味道不太对,仔细尝过后确认有山楂。”
“可是药渣里没有。”我自言自语道。
“对,药渣里没有!”纤雨点头,“太医说应该是熬制了山楂汤倒入药汤中,又或者倒入了山楂粉。”
这不是当年柳叶、柳枝用的伎俩吗?
现在又用在了我的身上?
“雁心,你把这固经丸吃了,我得去上差了。对了,我向娘娘禀告了,搬过来住。”
她指了指纤雪的床铺,道:“我就睡纤雪的床。你身子不好,纤云又不会照顾你,所以我搬过来照顾你。”
我知道纤雨不喜欢纤云,可她为了照顾我还是勉强自己搬来同住,这份恩情我自是记在心里。
“对了,是纤云发现我昏倒了吗?”我想起昏倒前见到纤云过来找我。
“不是啊,是我过来找你发现的。”纤雨说道,“没看到纤云。”
听纤雨这么说,我想大概那时我真得是流血过多出现幻觉了吧。
姌嫔娘娘得知我晕倒后,又准了我几日假。
我让纤雨不要将我汤药里被添了料的事告诉任何人,连姌嫔也不能告诉。
纤雨也觉得此事蹊跷,郑重答应不会告诉任何人。
而边太医,见多了宫中的这些腌臜事,我既然不愿声张,他也不想惹事上身。
灵秀宫依如往日般平静。
我停了所有的汤药,只吃了固经丸,七日后终于停了血。
边太医又悄悄帮我诊了脉,给我换了调理的药方。
为了防止再出意外,他没有用汤药方,只用了药丸。
太医叮嘱我得忌生冷、辛辣,并常年吃着药丸,观察每月葵水多少,颜色。
若将养的好,几个月身子也就恢复了,要是没养好,这次的重创很可能会为我以后生育带来不利。
我谢过边太医,将他叮嘱的事项都牢牢记下。
纤雨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她多次提议要抓住这个害我之人,我却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其实我心里有数,只是不想再闹出事端。
一切等姌嫔生下孩子再说。
经历这一番,待我觉得身子舒爽些时,已是初夏。
姌嫔娘娘的肚子越发明显了。
离生产还有四个月的时间,那时已是冬日,我们得多准备些孩子御寒的衣物。
这一日,我去辛者库看望纤雪,她伤好后就在那儿洗衣。
为了让她不受欺凌,我给那的管事嬷嬷塞了不少银钱,所以她在那虽说劳作辛苦,却不至于挨打受饿。
“雁心,你在灵秀宫过得可好?我看你脸色苍白,可是身子不适?”纤雪一边往竹竿上晾着衣服一边与我说话。
我捧着油纸包着的蝴蝶酥,适时喂她吃些。
“我没什么,只是气血有些亏虚而已。”
我随口编了个理由。
纤雪扭过头来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
我笑了笑,说道“你别担心我了,我会有什么事?倒是你,得好生照顾着自己。我去找过蓝木公公,请他在皇上面前提一嘴,把你从这调配去别的宫里。”
纤雪怔了怔,道:“我现在倒想通了,苦些累些都没啥,少了那些勾心斗角,晚上反倒睡得安稳。”
是啊,心累比体累更折磨人。我心中哀叹。
我与她又说了一会体己话便回宫了。
可还没等我坐定喝口水,就见嘉瑄泪眼汪汪地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