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u赞赏道:“做得好,还有你不用这么小声,这屋子里就田伯一个人,店也是我出钱开的。”
江君咂舌:“这地方这么破败,菜又难吃,你亏了不少钱吧。”
“我喜欢这地方。”Du给她夹了块她没吃过的点心,“你尝尝这个,我以前每天都吃。”
江君尝了一口,没觉得有多好吃,索性放下筷子:“没事儿了吧,我能回家睡觉了吗?”
“急什么,我听说你最近和Allen走得很近。”
“有个项目在合作,有问题吗?”
Du笑笑,轻嘬了口酒:“你是不信任我,在给自己找后路,还是想算计他?”
“我想从他那里挖两个项目经理过来,他拖着不放人,我又急着用人,于是就说用Andy换,你知道Andy手里的资源有多诱人。”
“你用Andy换?”
“没事,反正Andy马上要辞职移民去加拿大。”
Du摘下眼镜揉揉额角:“你那边到底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这种小事你怎么会在意?我很早之前就盯上那两个人了,能力很强,身体也不错,完全符合大骡子大马的要求。所以Andy跟我说他准备要移民的时候我就想好这一步。哦,还有我把Ammy弄到人力部去了,当然是假你的威。”Du扔给江君一支雪茄,自己也点了一支:“听说了,你还真是有情有义,花那么多心思在一个秘书身上干吗?”
“有点人情味吧。”江君叼着雪茄,手伸进包里找打火机,“人家低调,咱们就跟着顺水推舟帮她一把,难道真要MH董事会里二号人物亲自给人力部门打电话推荐小姨子不成?”
“你怎么知道?”
“我以前看见过她和她姐姐的照片,上次去纽约的时候Tomas偕夫人出席酒会的那张。”
Du笑笑,掏出火柴探身帮江君点烟:“难怪当年Linda死在你手里,那么多年的道行,被个小丫头耍得团团转。”
江君不知道Du现在重提往事是何目的,只好托着雪茄,故作天真地眨眨眼睛:“我记得她可是被您亲手废掉的啊。”
Du轻声笑起来:“要不是你设了那么个圈套,她还不至于落到这样的下场。”
“那是她逼的,我只想让她离开MH,可你让她彻底离开了投行圈。”江君是很观地陈述了事实,想起往事她就不爽,赌气来了句:“后悔啦?你当初为什么不金屋藏娇,养她算了。”
Du毫无征兆地起身扳住她的头,逼江君直视他的脸:“她跟了我六年,可我还是狠下心让她滚蛋了,你知道为什么?”
他们贴得很近,近得江君闻得到Du口中呼出的酒气和他身上掺着古龙水的汗味,可她毫不畏惧:“那是因为你觉得我的利用价值超过了她,相较之下,你选择了我。”
对于Du来说没有价值的东西就是被用来遗弃的,比如Linda,他的前任情妇,兼重要助手,又比如他的感情。
“你只说对了一半。”Du放开江君,坐回座位,平静如初。
如果江君是二十岁的小姑娘,很可能会被他搞蒙,但她三十岁了,早已认清了狗、人、狼和狼人的区别。她身边有两位看着是人,骨子里却是狼的顶级变态,一位是Du,一位是袁帅,俩人处事方式不同,但本质却是同样的凶狠、强悍与贪婪。
江君曾经以为每个变态的物种都像她一样,有个辛酸的、不得不变态的理由,但现在她明白了,顶级Boss的变态是不需要理由的。Du和袁帅都是这样,出身名门,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要啥有啥,钱、权、色这三个基本点他们根本不Care。如果一定要有个理由,那就是:找刺激。反过来看江君,促使她变态的原因俗到都没脸去反省。
有时候江君觉得自己还真是幸运,袁帅是她哥,Du是她老板,在这两尊大佛眼皮底下讨生活,想做凡人都没机会。
“跟我说说你的事吧。我看到你休假申请了,有什么计划吗?”Du自己动手清走了菜盘,只留了些下酒的凉菜。
江君实话实说:“我能有什么计划?原本计划去看极光,不过现在要回家看看。”
“回家?”Du明显兴奋起来,“你还有家?有父母?”
“难道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差不多,我以为你是狐狸变的,从没听你讲过,以前都做什么去了?以往春节也没听你说要回去。”
“私事不谈,我要回去了,明天见吧。”江君不想再继续说下去,起身取外套。
“有奖问答如何?”Du变戏法般拿了个盒子出来,是HabanosCollection。
“你可以问,但我不一定回答。”江君是个烟鬼,实在无法抗拒这种诱惑只得从了。
Du笑起来:“小东西,真是有瘾,哪有女人迷这个的。”
江君会迷上雪茄本就拜Du所赐。
那时她刚升VP,还属于偶尔抽根小烟提神解压的良家少女。Du叫她进办公室,谈事情时递过来一支切好的雪茄。年轻的江君还未摆脱冒失的稚气,叼着雪茄,掏出打火机就点。Du看她的眼神整个一个男版王熙凤看刘姥姥,直接从她嘴里拽出雪茄,划燃一根火柴,横拿着雪茄慢慢旋转熏烤。江君尴尬极了,面上还得装老练,厚着脸皮看他搞。Du把熏好的雪茄衔在自己嘴里,又划了根火柴继续点燃。江君当时就蒙了,怎么抽个雪茄这么麻烦,她以前从袁帅兜里翻出同样的松木长颈火柴,估计也是他点这玩意儿用的,被她拿来在浴室点熏香真是太可惜了……Du趁着江君正胡思乱想的工夫,把燃着的雪茄塞进她的嘴里。江君下意识地猛吸,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眼泪四溅,咳嗽不止。
Du递给她块手帕,自己在旁边抽着雪茄继续瞧猴戏,待江君缓过来,Du指指自己,然后用很夸张的动作演示了正确的吸含方法。江君实在搞不懂他要干什么,直到雪茄再次回到她嘴里,她学Du的样子吸了一口,将烟雾含在嘴里,浓郁厚实的醇香令她有些晕眩,晕得忘乎所以,甚至傻到发现他俩抽的是同一根雪茄后直截了当地问Du:“你没传染病吧?”
那天Du对江君说了很多,无非就是大加赞赏,一通笼络,说什么从一开始就知道江君不会让他失望,培养得力干将就跟抽雪茄一样,好的雪茄就是要慢慢烤,慢慢点。
从那天起,Du隔三岔五地就会送她盒雪茄,直到江君欲罢不能地爱上吞云吐雾的感觉,成为不折不扣的瘾君子。
隔着烟雾,面前Du的面孔更加诡异。他没袁帅英俊,但面部线条柔和,新换的眼镜让他看上去更像大学教中文的教授,温文尔雅,温和谦逊。当然这是标准的人皮,他就是狼,大野狼。
江君吐了口烟,站起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就三个问题,多了不回答,问吧。”
“第一个问题,你在和谁拍拖?”
江君想起之前同袁帅的那个吻,忍不住想笑,但拿不准Du问这个问题是要下什么套,强压着笑意回答说:“男人,一个很好的男人。”
Du眯起眼睛:“这是答案?”
“是。”
Du嗤笑,慢慢地逼近江君。江君被他搞得无处可逃,只能努力贴近窗户。Du用他的身体困住江君。江君没挣扎,挣扎也没用,她倒想看看这男人要耍什么花招,难不成要用美男计?
这房子真的太老旧了,江君觉得背后有冷风灌进来,忍不住提议:“咱换个姿势成吗?这窗户烂成这样,我怕掉下去。还有,别来这套暧昧的姿势,你可是答应我兔子不吃窝边草的,不对女下属下手。”
“你骂我的时候把我当老板了吗?”Du放开江君,任由她蹿到远离窗格的安全地带。
江君听Du这么说只觉得好笑:“哎,你真是小心眼儿。第二个问题,赶紧问,我着急回家睡觉。”
“看看,看看,这是跟老板说话的语气?好吧,第二个问题,你怎么样才能答应嫁给我?”
江君怀疑自己听错了,求婚?Du向她求婚?这家伙不是有老婆吗?他要包养她?
Du见她没作答,笑得十分开心:“OK,我当你是默认了。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你喜欢住太平山还是浅水湾?石澳也不错,幽静些。”
江君颤颤巍巍地伸手在Du的眼前晃晃:“Du,你是不是嗑药了?”
Du大笑,用力搂住江君的腰,嘴唇擦过她的耳垂,微微含住,低声说:“被你迷昏头了行不行?”
江君只觉得一股火从脚底烧上来,直冲脑门,下意识地说:“要不然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喂,你……”Du湿热的舌头顺势蹿进她的口腔,没有一丝犹豫。江君感觉自己像要被他吞噬了一般,惊慌失措得只想推开他,所有的冷静都被这个吻打得粉碎。
“乖点,吻我。”Du捧住她的脸,命令道。
“我不。”江君用手捂住嘴,使劲推他踩他,像个发飙的泼妇。
“求你了,你不知道我想这天都想疯了。乖,我想要你。”
江君被迫直视着他,面前这个男人像是头猛兽。她享受和Du并肩战斗的快感,和竞争对手斗,和户斗,和公司其他好战分子斗,Du的野心和好战为江君创造了无数的战场。在江君心中,Du是座山,自己永远无法跨越的山,这令她沮丧,但同时越发崇拜,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动物的本能。现在,这个让她仰望的男人目光迷醉地望着她,哀求她。
她有些迷茫地舔舔嘴唇,被Du一口含住了舌尖,用力吸吮,这样的吻,跟袁帅带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
袁帅!猝然间江君想起了袁帅,袁帅带给她的热度和温暖让她无比安心,这是任何人都不能给予的,包括Du。
江君用尽全力推开Du,跌跌撞撞地往外跑,手臂却被Du抓住,拖回他怀里。
以往Du对她也有很隐晦的调情的举动,江君当他放浪惯了,持装傻和无视态度。他的尺寸永远把握得极准,也知道江君最恨吃窝边草,对公对私都没好处,对此Du明确表示了赞同,并保证不会与女下属有不清不白的关系。
“让我走。”江君梗着脖子看着他,“够了,咱俩过线了,你要逼我辞职,是吗?”
“就一会儿,真的,我不动你,就一会儿。”Du搂着江君,箍得她肋骨生疼。
江君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收场,深呼吸保持冷静:“成,我数一二三,咱俩忘了这事,就当喝多了失态。”
“今天的事情是我鲁莽了,跟你道歉。”Du松开她,不容拒绝地帮江君整理好衣服,“走吧,送你回家。”
路上,Du问江君:“如果我这次败了,要离开,你打算怎么办?”
江君紧贴着车门,尽可能远离Du:“这是你们高层的问题,我这样的能干活儿的人才,谁会不要?”
“如果我想你继续跟我呢?”
“你开得出我的薪水就可以。”
车子停到公寓门口,Du让司机先下车,握住江君的手说:“我的意思是,跟我在一起,不是工作关系,是私人关系。”
“你有完没完?”江君甩开他,气急败坏地吼道,“我再跟你说一次,我不是Linda,对上你的床没兴趣,你要还对我抱着这个心思,我明儿就递辞呈。”说完她便开门下车。
Du从另一边下车,追过来,拉住她的手臂:“你真的对我没感觉?”
江君毫不犹豫地挣脱:“你根本没资格问我这个问题,搞婚外恋是要下地狱被割舌头的。我很尊敬你,但没贱到做你情妇的地步,没了你我最多因为少了个朋友而有些遗憾,但不会影响我今后的生活,相信你也一样。”
Du似乎松了口气:“听我说,我离婚了,所有的手续都在办了。所以,给我追求你的机会,不只是上床,而是真正的拍拖。”他圈住她的腰低声说,“我等这一天真的等了很久。”
离婚?江君不知道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惊雷滚滚,轰炸不断。她目不转睛地看着Du,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情种的模样,该不是在搞什么阴谋拉她下水吧?
江君伸出手按住自己额头有气无力地对Du说:“你别说是为我离婚的,说了我也不会信。”
Du笑起来,拉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亲昵地摩挲了几下:“是或不是,时间会证明。”
江君着实被他这副深情款款的架势弄蒙了,避开他的眼睛不敢直视。视线越过Du的肩膀,落到他身后,竟看到袁帅站在公寓的台阶上,逆着光,不知道是在看他们,还是在凝视远处的黑暗。
江君呆呆地看着袁帅转身离去,感觉自己像被人使劲捏住脖子,喘不上气。她慌慌张张地推开Du,撒腿跑进大门,隐约听见Du呼喊的声音,保安人员阻拦的声音,可她顾不得回头,天塌下来也要先向袁帅解释清楚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