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美吧你,赶紧出来,弄个西红柿炒鸡蛋搞得跟开满汉全席一样,晚上你收拾厨房。”江君把口袋里的车钥匙扔给他,福特的SSCUltimateAero,这车可花了她不少心思才买过来。
袁帅接住钥匙,很是欣慰地点点头,解下围裙上前替江君系上,眉眼间都是甜蜜之意:“美女送香车,还管饭,这日子过得真舒坦。”
江君快速炒菜,袁帅端菜布置餐桌,俩人配合得相当默契。这些年他们就是这么过来的。自打江君来了香港就和袁帅住在一起了,开始时是住在他家,后来赚钱买房子又买在他隔壁,楼下的服务生、保安、清洁员都以为他俩是两口子,可他俩真不是。按血缘关系俩人是没关系,非要往亲戚凑那就是俩人的奶奶都是当年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投奔革命后先后被分到医疗队当上了热血女军花,歃血为盟成了姐俩。江君管袁帅的奶奶叫姨奶奶。要说到情分那可真的是没得说,从小玩到大的铁杆发小,就算恋爱也都是孽缘。他俩前后脚恋爱,前后脚失恋,俩人的恋爱对象反倒又成了一对儿。江君有时候想到这段往事,总觉得老天爷真是太幽默了,怎么能安排出这么个硌硬人的桥段。
自打年少轻狂双双失恋后,这么多年他们不谈恋爱不结婚,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一起混日子。江君不想也不敢去想两人的将来,她自己是肯定不会再找人谈恋爱的,可袁帅人帅条顺、有钱有势,迟早是要成家的,到时候又剩她一人孤苦伶仃的,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过。
她今天有点惆怅。袁帅都三十三了,自己也往三十的大关奔,即便打定了主意要做单身女强人,可看到旁人卿卿我我,总觉得心里酸溜溜的,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内分泌紊乱,更年期提前。
江君这一惆怅就多喝了几杯,袁帅倒是心情好,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不但不劝,反而一杯一杯地和她对着牛饮。
电视里正上演着小白脸调戏大妈级良家妇女的狗血剧:“春宵一刻值千金……”
江君觉得的确不能浪费此刻好光景,于是提起一口气,站起来挥舞着双臂吼道:“我给你唱个生日歌吧……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
袁帅暗自松了口气,心想:这该算是醉了吧?太不容易了,这妞酒量大得吓人,要不是他中途去卫生间抠嗓子吐了两次还真撑不到现在。
他耐着性子等她唱完,可江君兴致极高,跟个会跳舞的复读机似的反复了好几回,也不见有停下来的意思。
袁帅觉得再这么下去黄花菜都要凉了,于是悄悄伸出脚绊了江君一下。
江君又唱又跳的,这叫个痛快,却莫名其妙地重心不稳,跌进了袁帅的怀里,脑袋一阵发晕,胃液上翻。她似乎想说点什么,袁帅凑近她,但她许久没说话。
热乎乎的气息夹着浓郁的酒味让江君更晕了,她强撑着喊出句:“巴扎嘿。”终于结束了这夜的折腾,人事不知。
袁帅搂着不省人事的江君,在她通红的脸上狠狠亲了几口才低声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我等了这么些年,你说我该不该饶了你?”
他是早有预谋,拖拖拉拉这么些年,也该下手了。
酒是袁帅搞来的五粮液原液,好酒就是好酒,江君醒来时一点都没有宿醉的头疼和眩晕,一切都很好,除了怀里多出个脑袋。
袁帅顶着乱蓬蓬的头发窝在她胸前睡得呼噜呼噜的,上半身光溜溜的,线条分明,看着皮肤比她的都好。江君的大腿架在袁帅的腰上,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江君满脑子糨糊,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不过是喝点小酒,聊聊人生,怎么成这样了?她试着微微调整了下姿势,心想:还好不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状态。
江君重新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心里暗示自己说:“钟江君,你做梦呢。”
袁帅含糊地“嗯”了一声,害得江君不知所措。维持了那么多年的革命友情被几杯老酒给毁了,莫名其妙地促成了奸情,这个认知让她羞愧和无所适从。
早上八点十分,按往日的惯例,这个时间江君应该在浴室洗澡刷牙,可现在她却坐在马桶上仓皇不安地抽烟。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腿都麻了,腰也疼了,可她不敢出去,更不敢发出声音。心里乱得要命,之前的那幕太骇人了,竟然让她萌生了某种不该有的想法,她的圆圆哥哥竟然是个男人,不对,他一直是个男人,只是自己忽略了他是个男人的事实。也不对,现在是什么都不对了,全乱套了。
八点十五分,财经新闻开始,江君依旧坐在马桶上,踩着一地的烟头,猥琐地啃着手指甲。
门外的袁帅倒是淡定,凌晨五点江君从他身边钻出去躲进浴室他是知道的。她中途出来拿烟找打火机时,他眯着眼看得一清二楚,不拦也不管,翻了个身继续闭目养神,小睡一觉后瞄了眼浴室的门,见人还在里面,时不时从浴室门板下方的百叶隔栏间往外飘烟雾,他心道:这丫头是要成仙还是怎么着?
他慢悠悠地坐了起来,寻思了一会儿,抬手对着自己的胸口拧了几下,觉得还不够,又狠抓了一把,才下地穿鞋,熟门熟路地从江君的衣柜里翻出条浴巾围在腰际。下一步该怎么办,他也拿不准。
袁帅打开窗户,站在阳光里也点了根烟抽起来。局面越是僵成这样,他越是要沉住气。主动权从来不在他手里,到了这一步,按兵不动方为良策。
江君啃秃了所有的手指头,又洗了好几遍澡,才觉得冷静了些,心理上觉得这是一个最佳的解决方案,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走出洗手间,江君把心中所想告诉袁帅后,袁帅听明白了她的意思,而后他面无表情地整了整身上只剩两个扣子的衬衫,心里恨得跟什么似的。什么叫什么都没发生过?合着白折腾了?他面上依然是不动声色,但话音里夹着寒意:“你真觉得咱俩还能跟以前一样?”
江君不明白袁帅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为了这事要跟她划清界限?她有点不爽,心想:我这个原装的都不计较,你这个倒了好几手的还傲娇什么?可一抬眼看见他胸口上的红斑和血道子底气又没了,差点抬手抽自己几个大耳光。她挺纯洁的啊,路上遇见情侣接吻都会觉得不好意思,别过头不看,怎么就敢对袁帅下手?
江君觉得自己该道歉,唯唯诺诺地开口:“圆圆哥哥,我……”
看江君面红耳赤的样子,袁帅知道再谈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只能作罢,再接再厉吧。他站起来摸摸江君的脑袋:“你个小没良心的。行了,你不是早上还有会吗?赶紧收拾一下,我在楼下等你。”
回到自己的公寓,袁帅一脚踹倒了门口的矮凳。他真的不明白江君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怎么就焐不热、穿不透呢?
去公司的路上,江君心中忐忑,不时偷瞄袁帅。袁帅倒是坦荡,面带微笑,从容不迫。
到了公司楼下,江君像个做了亏心事的小偷,急切地开门想溜,却被袁帅一把拉住了手臂。江君惶恐不安地看着他,袁帅摸出个创可贴往她脖子上一贴,又坏笑着掐掐她的脸颊,语气亲昵:“掩盖罪证,遮严实了,别露馅。”
就为这一个小动作,江君冲进洗手间冰了十分钟的脸才算恢复镇定。
Du的秘书敲门问她是否不舒服,江君站起身,深呼吸两下,开门出去,笑得极其虚伪:“我很好,就是肠胃有点不舒服。”
对方很是关切地问:“还能开会吗?”
“能。”江君拉平套裙上的皱痕,昂首阔步地走进会议室。
她貌似真诚地编了个理由,为迟到这么久向大家道歉,做足了面子工程。至于他们信不信,服不服,江君不在乎,反正付她薪水的又不是他们。
“跟我来。”Du透过没度数的平光镜片看了她一眼,合上文件起身退朝。
江君跟他走出会议室,向办公区走去。
“脖子怎么了?”Du冷不丁扭过头看她。
江君想都没想,标准答案张口就来:“蚊子咬的。”
Du停下脚步,露出看猴戏似的表情:“十一月?蚊子?你不如直接说过敏,还有,别贴这个,欲盖弥彰。”
江君羞了个大红脸,绝对不是有意害羞,只是对这事儿实在没经验。
回到办公室,Du正襟危坐,满脸肃穆:“正式任命下个月会下来。在这之前你要特别小心,最近人事调动频繁,大家都在盯着你看,希望今天的事情别再发生。”
江君点点头:“知道了。”
“James手里有个户搞不定,对手是天汇,你接手来做。”
江君有些迟疑:“我们还有些项目在和天汇合作,如果现在收网损失有些大。”
Du靠在老板椅上,夹着雪茄,露出狼外婆般的微笑:“别那么小家子气,现在时机成熟,我们要做的不是和谁合作,而是干掉对手。”
“明白了,马上去安排。”
“不着急这一会儿。”Du起身倒了杯矿泉水给江君,“来吧,以水代酒敬敬我们未来的副总裁。”
江君接过水杯,自动进入二级预警,保持着微笑,假惺惺地奉承道:“您太气了,谁不知道您二十六岁就成了执行董事,是投行亚太区中里程碑式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