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祁见她眼睛哭的红肿,不由问道,“你母亲可还好?”

    “幸而没有大碍。”宁婉音答道。

    虽然只是与程氏短暂地见了一面,说了一些话,但亲眼见到母亲安好,她的心,便也安了。

    赫连祁没多言。

    寿安伯府在遭遇山贼第一时间便去官府报案,赫连祁命人调了卷宗看看……

    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但即便查不到人,敢做这种事的不外乎那两家之一。

    天子脚下,有些人如此猖獗。

    他岂能不怒呢?只是,先帝时留下的君弱臣强的局面,他登基不过三年,根基尚浅,朝堂、军方尽管已经处处布置,但亦需要一些时间。

    迁一发而动全身,他也只能忍。

    但绝不会一直容忍。

    皇帝的仪仗抵达佛塔。

    赫连祁上香祈福,宁婉音则去见宁老夫人。

    宁老夫人在山上吃斋茹素一年,每日手抄佛经,憔悴许多。

    看见宁婉音出现,她心底恨得牙痒痒。

    但表面上堆着一脸笑意恭敬行礼,“老妇见过宁昭仪,您今日前来,可是奉命来请我回家?”

    不然她想不到,宁婉音还能有什么事来见她。

    “陛下体谅祖母思家之情,特意命孙女从家中带了一件礼物给您。”宁婉音淡淡道。

    莲蕊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礼盒呈上。

    只见锦盒之中,装着一捧新鲜的泥土。

    宁老夫人看的两眼一黑,“你……你胡说八道什么?陛下怎么可能赏土……”

    “老夫人,这是宁家庭院里的泥土,不是一般的土。正能以慰您的思家之情!”莲蕊笑盈盈道:

    “您可不要妄言,对陛下不敬,还不谢恩?”

    宁老夫人快气死了!

    把她送去山上关三年,还给她赐土……

    宁婉音……

    等她回家,她要好好磋磨程氏,她教的好女儿!

    “老妇谢恩。”宁老夫人只能忍气吞声。

    宁婉音视线扫过她,见她这气急败坏的样子,看起来不知道宁家出了什么事。

    宁婉音并没有与她废话,转身出了静室。

    捧棋昨日便已经出府,查了一日,早早来此候着,呈上一柄刀禀报道:

    “主子,那两批山贼蒙面,不知容貌。混战之中留下这一把刀,样式寻常,看不出明显来历。府兵们说,他们出手是成套的拳脚招式,配合十分默契。”

    “另,昨日派去枣县的贺妈妈一早来回话,说程老太爷出门的时候,被一个路人撞倒导致的摔伤,那路人当下就跑了……您和夫人放心,老人家没什么大碍。但是程家并没有派人给夫人送消息,这传消息的下人,现在已经下落不明。”

    很显然,这是有人引程氏出城的一个局。

    宁婉音视线落在那一柄刀上:

    “去查查城中几家知名铁匠铺,看看谁家近日接过一笔大单,应该能查到线索。”

    这刀太明显了。似乎是有人故意留下,给她查的。

    “是。”捧棋领命。

    “撞外祖父的人虽然跑了,但大街上人不少,使些银子,问问路边的商贩,可能会有线索。”

    “拳脚招式成套成制,不是江湖门派,便是军中功夫,让府兵画下,去核查一下。”

    “至于那个传消息的下人,大约已经没了。查一查他的家人,最近可接触什么人,是否得了大笔银子。”

    宁婉音听完案情,一桩桩安排下去。

    捧棋领命:“是!”

    黄昏时分,宁婉音回到皇宫。

    皇帝带她出门祈福一事,不少妃嫔羡慕嫉妒,但并没有违背祖宗规矩,前朝的人也寻不到由头骂宁婉音。

    又两日。

    捧棋回宫复命:

    “奴婢奉您的命令,去京中的几个铁匠铺里打听,还真打听到了……”

    这是一批加急的大单。

    对方三日之内便要,所以掌柜很有印象。

    “铁匠铺掌柜说,来人是一位管事,没明说来历,但他腰间挂着的锦囊上印着花纹,他一眼便认出是岑家的族徽。”

    两大国公府的族徽花纹,京城里做生意的,谁能不知道?

    这两大家族,是谁也不敢得罪的。

    捧棋又呈上一沓宣纸,“府兵将两批山贼的招式画了出来,用的是同一套功夫。奴婢寻人打探,得知这是军中的威刀诀,边军常见。”

    “那撞了老太爷的人,有商贩见他七弯八拐,进了一处酒铺,随后就没影了。那酒铺,乃是薛家名下的产业。”

    “如主子所料,那下人家中多出一笔银子,他家人不知道他见过什么人,但奴婢在他家中,发现了一坛酒。这酒是薛家酒铺的招牌,以他的月钱,三年才够买一坛。他妻子说,这是他一次出门从酒桌上顺回来的。”

    莲蕊听完,恍然大悟:

    “主子,这谋害夫人的两批山贼,第一批是薛家,第二批岑家!”

    那把刀,是第二批山贼掉的。

    宁婉音若有所思,也许反过来才对。

    指向双方的线索都太明显了……

    她有一个推测,布局之人其实是岑家,他们本意是打算栽赃薛家。

    不管是撞外祖父,还是收买下人,悄然留下和薛家相关的痕迹,让宁婉音以为这一切都是薛家布局。

    即便最后真能追查到他们自己头上,也只是撞人的事儿,和山贼无关。

    至于让挂着岑家族徽的管事去买刀,再把刀留下。

    与其说是疏忽,更像是另一家的栽赃。

    莲蕊忧虑道:“主子,但这些证据送去官府,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那坛酒只能证明下人去喝过酒,那撞人的顶多赔些银子。”

    “铁匠铺的掌柜要是得知这刀和山贼有关系,他立即便会撇清,不可能承认刀是他卖的。”

    捧棋隐藏了这是山贼的刀,才打探出的消息……

    换成官府请那个掌柜去配合查案,对方认出来也只会装傻。

    而且,一面之词,岑家可以不认。

    所以虽然目前查到种种痕迹,指向这两家,但真正能给他们定罪的证据,是没有的。

    “没事,不用官府。”宁婉音眼底寒意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