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刚回到慈宁宫准备就寝的赵太后,脚刚踏进宫门,一抬头就看见殿门门槛上隐约坐着一个人影。
赵佳怡定在原地,盯了两三秒钟,左眼皮狠狠跳了跳,有些不太确定,不敢上前,因为那里蜷缩着的身形实在是过于眼熟,她是她妈,不可能认错。
她刚刚不是才去了勤政殿见了皇帝吗?她比她还要先走,那会儿于彼不是还在和国师聊天吗?怎么人会忽然出现在这里?她失忆了?
于彼整个人缩在门缝里,听见有人走过来,抬起头看过去。
赵佳怡一惊,这时才发现,于彼糊了一脸的泪,她愣了一会儿,急忙走过去。
“阿彼?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坐在这里?”赵佳怡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伸手抱了过去。
于彼睁开泪眼,缩在她母亲的怀抱里,哽咽着说道:“母后......国师不要我了。”
“胡说!她怎么会不要你!”赵佳怡见她声声哭泣,神色不像作假,她微微皱眉,她们这是发生什么了?国师大人怎会如此狠心?她有多在乎于彼,这宫里谁人不知?
“别哭别哭,阿彼不掉小珍珠喔,不哭,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了?”赵佳怡擦掉她脸上的泪。
于彼顿了顿,脑子里走马灯一般,飞快回想起她和锦秋成刚刚在勤政殿的对话,摇了摇头,撑着站起身,低声说道:“没什么好说的,我与国师终究有缘无分,天色已晚,母后快去歇着吧,儿臣就不多打扰了。”
于彼说完就猛地站起来,对赵佳怡行了礼,头也不回的,一步步向外走。
赵佳怡呆呆地坐在门槛上,目光直直地望着于彼渐行渐远、头也不回的背影。那个背影显得无比落寞和沧桑,仿佛承载了无数重压。直到她转身离去,最终消失在宫门口,赵佳怡仍然没有回过神来。
什么东西?刚刚发生了什么?一时之间,她左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翠文,你刚刚有看到陛下来过吗?”赵佳怡看不远处她的贴身宫女。
翠文微微张大嘴巴,震惊回道:“娘娘,陛下看起来在这儿等了很久,怎么说了几句话就走了?陛下找娘娘是有什么事啊?”
赵佳怡听完才觉得自己刚刚不是在做梦,她沉默良久,转身走进殿内,“哀家怎么知道陛下为什么就走了,哀家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赵佳怡深吸一口气,又没来由的为她的孩子感到心疼,真正的洪水猛兽怕是另有其人啊,看她今天的神色,是只有真正了解她的人,才能把她伤成这个样子啊。
“翠文,你派个人到勤政殿问问,今晚陛下和国师在殿里聊了些什么,最后是谁先离开的。”赵佳怡实在是放不下心,对翠文吩咐道。
翠文面露难色,向太后说道:“娘娘,我们上次也试过了,但只要陛下和国师大人说话之时,勤政殿主殿外围禁军会隔着十几丈远,把勤政殿团团围住,这宫里怕是只有陛下身边的高总管,能知道她们两个聊了什么......”
赵佳怡再次沉默,眼眸中多少有些无奈,其实即使她不去特意深究,她也能猜出个事情的大概。于彼刚刚说的是“国师不要我了”,按照锦秋成那倔强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先同于彼发生争执,说出不要于彼的话。
那么就大概是......赵佳怡脸色微凝,她女儿对国师说了超出国师承受范围的话,一个忍不住,就把于彼给推开了?那能是什么话呢?
她女儿终于对国师大人坦白感情了???不会吧?
赵佳怡被突然蹦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她闭上眼不准备再想。殊不知,这是她离真相最近的一次。
·
时间过得很快,不过三四天而已,一眨眼就过去了。
于彼在几天都没见到锦秋成。
出征前一天晚上,她听话的去慈宁宫见过太后,向太后交代了一些京都里需要注意的一些事情,然后聊了会儿天,到了很晚她才被太后放行回勤政殿。
今天到了大军出征的日子。
天还未亮透,于彼便被强行唤醒,睡眼惺忪地起身穿衣洗漱。待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她已无半分困意。
匆匆用过早膳,于彼便带着亲卫们披星戴月地赶往京郊外的军营。抵达营地后,她先是绕着整个兵营巡视了一圈,又抽查了几个营帐内士兵的军备情况和精神面貌,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随后,于彼召集众将召开军事会议,并在会上挑选出几位得力的副将。诸事安排完毕,她再次马不停蹄地赶回京都,在吟龙门接受京都百姓的送行。
此刻的吟龙门前人山人海、喧嚣不已,街道两侧水泄不通,挤满了京都大半专程赶来送行的老百姓。他们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每个人仿佛都对即将到来的这场战争满怀信心和期待。于彼屹立在城门旁,默默地凝视着眼前的壮观景象,内心瞬间涌起百般滋味。
期待啊……
长风破浪,云彩飞扬,她何尝不期望自己所率领的二十万英勇战士能够毫发无损地归来。然而战争无情且惨烈无比,又有谁敢断言能够幸免呢?届时,如果她将自己的子民遗弃在遥远的北境,世人们又将会如何看待她呢?
头顶强烈的太阳,究竟是上天给予的赏赐还是无情的抽打?这个问题萦绕在于彼心头,让她感到一阵迷茫和困惑。阳光炽热而耀眼,既可以被视为胜利的象征,也可能成为失败的嘲讽。面对未知的命运,她不禁思考起未来可能要承受的后果。
忽然,自人山人海里走来一人,于彼远远看着她,看她一步一步走向她,耳边喧闹仿佛渐渐走削弱。寂静下,她又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冲破心脏,明晃晃的摆在她面前。
“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于彼听到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说道。
“国师......”于彼脸上扬起大大的笑意,比天上的阳光还要明媚的笑。
她不论见过她多少次,都会被她所折服。
不论是她的外表,还是她身上所散发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