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可以走，但你不能。”诺亚笑着说。
他站在无限城的街道上，旁边是死去的眼镜，对面是正戒备着他的杨渊。
“你要我干什么？”杨渊问道，“你怎么不去找贾肆。”
“我打不赢他的。”诺亚摇摇头说道，“而且我对你更有兴趣。”
“现在的海底，只剩你了。”他笑道，“我让他们把宁若羽带走了，没人会再等你。”
“所以呢？”杨渊说道，“你要怎么办？”
诺亚的心理战术对他没用，他时刻戒备着。
“你好像对一切都有把握，又好像没有。”诺亚说道，“我留下你，不是没有原因的。”
“我猜也是。”杨渊淡淡说道，“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但至少，我知道了他们是怎么把那些人送出去的。”诺亚狞笑道，“你不想知道吗？”
“是什么？”杨渊冷冷问道，“你想说便说，不想说便不说。”
“他们救人的办法，竟然是用镜之海。”诺亚满脸嘲弄，“多么天才的想法。”
“巨大的恐惧会支配他们，他们会在恐惧中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诺亚说道，“就像在梦里做剧烈的动作就会醒来，你越发深入镜之海，恐惧就会越发巨大，它会把你吓醒，让你成功脱离海底。”
“所以我也应该会在半途回到自己的身体了。”杨渊说道，“你想了什么办法？”
“所以我把你的身体给了他们，他们会带着你的身体离开，你没有回去的机会。”
“我刚刚……”杨渊一愣。
“对，你回到的不是你的身体。”诺亚眼神带着嘲弄，“我考虑的很周到。”
“是这样……”杨渊明白了，怪不得白白没有回应自己，原来那本就不是自己的身体。
“你留下我干什么？”杨渊忍不住问道，“你明明什么都知道。”
“不，还有一件事。这么多年，没人能够穿越镜之海。”诺亚说道，“我有些好奇，究竟有没有人能到达彼岸。”
“现在，我要让你去镜之海。”诺亚的语气不容置疑，“我已经断绝了你的希望，你就算再恐惧，也不会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就算再恐惧，也会被谎言驱使着前进。”
“我不去。”杨渊拒绝道，“你为什么不自己试试呢？”
诺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微微一笑。
“你会去的。”诺亚缓缓说道，“杨渊会为我找到彼岸。”
杨渊的双腿不受控制往前迈步，跟着诺亚的步伐朝着镜之海的方向出发。
不一会儿，杨渊站在海边，镜之海无边无际，尽头绵延着黑暗。
诺亚拿出一根绳子绑在杨渊的腰间。
“我会把你拉回来的。”诺亚笑道，“在你疯掉之前。”
“去吧，杨渊。”诺亚说道，“前进直到死我呼唤你”
杨渊抬脚向前，踏上镜之海的第一步便浑身战栗。
“这不是死亡的恐惧……”杨渊颤抖着嘴唇说道，“这是……超越死亡的遗憾……”
他看到了一个人孤独的走在海面上，倒下，再爬起，倒下，再爬起。
随着杨渊越发深入，他的眼神逐渐空洞。
他看到了陈兴在他面前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捡食着地上的残渣，贾肆被当做过街老鼠一般冷死在街头，他看到了宁若羽的死状，听到了李四的惨叫……
他看到了他自己，他看到无数个他前赴后继的死去。
没人知道诺亚的谎言能够维持多久，也没人知道杨渊能走多久。
杨渊逐渐走向深处。
“差不多到时间了吧。”诺亚想了想，拉动手上的绳子。
没有一点阻力，诺亚轻松便拉回了绳子，也只有绳子。
诺亚难以置信的看着黑暗。
“是谁？”诺亚谨慎的问道，“杨渊！”
没有回答。
“杨渊！”诺亚大喊道，包裹在黑暗中的镜之海却没有给他答案。
杨渊难道逃跑了吗？这不可能！
终于，一道声音悠悠传出，和诺亚一模一样。
“诺亚，你知道我是谁吗？”
……
不落城处理局急救科
杨渊在回到不落城之后，所有的生命体征都急速下降，仿佛之前的他是在强撑着一口气。
“怎么回事？”宁若羽焦急的喊道，“医生，快救救他！”
“冷静，冷静。”医生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这都什么事啊……”宁若羽觉得无比委屈，她一直处在崩溃的边缘。
每一天都是生与死，杨渊总是有他自己的安排，身旁也没一个普通人。她觉得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之前她觉得还能接受，因为杨渊还在。
可现在杨渊也要离她而去了，宁若羽实在难以接受。
这都什么事啊，杨渊总是做些莫名其妙的事，现在又要莫名其妙的离自己而去了。
宁若羽实在忍不住，抹了把眼泪，这都被一旁说书人看在眼里。
“宁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说书人也是眼眶泛红，“杨哥对我不薄，你先去休息，我守在这里。”
“不，我要陪着他。”宁若羽坚决的说道。
……
001号世界补充资料
调查科普通科员杨渊，在001号任务受伤严重昏迷
……
确认死亡
科员无家属
……
宁若羽站在局长办公室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局长，你找我……”宁若羽说到一半，脸上难掩的震惊之色。
又是那个殿堂，又是那个身后插满锁链的陌生人。
“宁若羽，杨渊怎么样了？”局长语气平淡的问道。
“昏迷不醒。”宁若羽如实回答。
局长轻笑一声，说道：“真是可惜了他，英年早逝。”
“局长，杨渊还没死。”宁若羽一脸严肃的纠正道。
“是吗？”局长却不在乎她的回答，而是接着问道，“你觉不觉得，杨渊的昏迷有点蹊跷？”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宁若羽很不高兴，“况且你也不是局长，你是谁？”
“嗯……不如去地球看看。”局长自言自语道，“那里说不定会遇到意料之外的人。”
“就这样。”似乎是打定主意一般，局长伸手一指，“宁若羽，去地球吧。”
……
宁若羽醒来，面前是杂乱的书桌，已经是深夜了，同事们大多离开。
宁若羽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去看看杨渊吧，宁若羽想。
她坐上电梯，一路下降到急救科。
急救科里空旷不已，这并不是因为受伤的人很少。
恰恰相反，处理局的伤员很多，宁若羽上一次出任务，身上全是伤口，还是来急救科处理的。
来急救科的伤员只有两种后果，第一，死；第二，被治好，就像从来没受过伤，一点疤痕都不会有。
这里的医生不同于外界的普通医生，他们专门治疗在第三世界受伤的人，他们使用的也是不同的执念道具。
只要能治，就一定会治好，但像杨渊这样昏迷不醒的，医生们还是第一次见。
“宁小姐，你来了。”医生看到宁若羽，连忙走上来。
“杨先生的情况很稳定，暂时没有危险。”医生说道，“宁小姐，你不要着急。”
“我不着急。”宁若羽摇摇头，“你们辛苦了。”
“不辛苦。”医生叹了口气，“我们也是第一次见这种事，只能说我们见识浅薄，我们已经派人去书库查资料了。”
“你们医术高超，我上一次受的伤，还是你们治好的。”宁若羽气道，“现在我想进去看看他。”
“去吧。”医生让开道路，“宁小姐，你也要注意休息。”
“嗯。”宁若羽点点头，走向杨渊的病房。
杨渊躺在病床上，身边没有什么复杂的仪器，只有一个大锅在熬着不知名的药物，此时药物正在散发着异香，只是轻嗅，便让宁若羽身心放松。
宁若羽拉过椅子坐下，困意渐渐袭来，她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
恍惚间，她看到杨渊下了床。
“你……你怎么下床了？”宁若羽惊讶不已，满脸欣喜。
“回家……我要……回家……”杨渊朝着她一瘸一拐走来。
“你要回家？”宁若羽连忙说道，“等你伤好了，再回去好吗？”
“家……家……”杨渊断断续续说道，“家……要没了……”
“什么？”宁若羽正要问，杨渊却瘫软下来，朝着宁若羽砸下……
“等等等等……”宁若羽没防备，被杨渊一头撞入怀中。
……
门外的医生悄悄推门而入。
他看到杨渊安稳的睡在床上，而靠在椅子上的宁若羽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唉，宁小姐。”医生无奈摇头，“都让你好好休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