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渊正想着,却见谜语人快速走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杨渊疑惑道。

    谜语人却不管杨渊的疑问,而是自顾自的引出火焰,青蓝的火焰跳动在指尖。

    只见那谜语人看着杨渊,却双眼无神,口中念念有词,行为颇为僵硬,似乎被人控制一般。

    谜语人将手指放在杨渊身上轻轻一点,火焰便蔓延全身。

    刚开始杨渊只觉得全身冰凉,后来却越发灼热,最后便难以忍受,痛苦的大叫起来。这火焰不夺人性命,却无比刺痛,杨渊几近昏厥,全身疼痛仍旧使他清醒,消磨着他仅剩的理智。

    杨渊无法思考任何事情,他的脑中只剩下无尽折磨。

    杨渊身上的火焰顺着铁链传到各个挂着的尸体上,动力舱内一时如同鬼火四起。

    那些尸体随着火焰燃起,嘴虽然不动,却从身体里发出哀嚎,这哀嚎与杨渊不同,杨渊的喊叫中仅有痛苦与发泄,而尸体们的哀嚎嘶吼中却有不甘与哀伤。

    如果杨渊理智尚存,便会辨认出这哀嚎与他曾经捕鱼时听过的海妖之歌一样。

    所有挂着的人都被点燃后,动力舱内气温陡然升高,只见那谜语人褪去了衣裳,露出佝偻的身体,四肢纤细,脊背嶙峋而清晰可见。

    谜语人的身体慢慢变化,渐渐变大,但也只是身体变大了一点,仍旧瘦小,面容却变化成了怪物的样子,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尾巴。

    他变成了海妖模样。

    “嘶——嗷!”他奋力的叫着,应和着那群声哀嚎。

    船只在这哀嚎中得到动力,开始缓慢加速向前,企图摆脱那海浪的纠缠。

    可这海浪却也依附着船只,紧追不舍,两者的追逐战一直持续到破晓。

    那猩红海浪在阳光的照射下悻悻退去,停止了对船的拍打。

    船只的哀嚎也渐渐平息,杨渊身上的火焰渐渐减弱。

    此时杨渊逐渐清醒,却发现自己已然动弹不得,无法开口。

    杨渊全身焦黑,肌肉尽数萎缩碳化,与周围那烧成黑炭的尸体已经无异。

    他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唯有一双眼睛依旧明亮。

    杨渊回想起自己被焚烧之时周围的哀嚎,明白了它的含义。

    在死亡面前,在漫长岁月中每日被烈火灼烧才可更怕。这些被挂在这里的人,都是历经折磨之后绝望而不甘,哀伤而痛苦。

    所以才会有那种哀嚎,充满对这一切的控诉。

    此时的谜语人已恢复了人形,披上了自己的衣服。

    他辨认一番,终于在一排尸体中找出了杨渊。

    “你怎么样了?”谜语人操着沙哑的嗓音问道。

    杨渊看着他,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能疯狂转动眼珠,表示自己理智尚存。

    “你看起来很有精神。”谜语人笑了,“看起来你能坚持很久。”

    杨渊转了转眼珠。

    自己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这样可如何是好?

    “我去睡觉,你自己休息一会儿吧。”谜语人见杨渊仍然在转动眼珠,走开了。

    不一会儿,谜语人便陷入了深深的沉睡。

    此时许多对话声在杨渊脑中响起。

    “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这声音杨渊再熟悉不过,是张亮。

    “不。张哥,我们早就想好了。”

    这是船长的声音。

    杨渊默默的想,原来他们早就相识。

    “你们会慢慢失去理智的。”张亮说道。

    “没事。”船长说道,“弟兄们都知道。”

    “再见。”张亮说道。

    一阵沉默后,船长开口了“再见,张哥,往后的事,都要靠你自己一个人了。”

    ……

    长久的寂静,让杨渊以为不会再有什么对话了。

    突然,许多声音响起。

    “杀了我!杀了我!”

    “回……家……”

    “让我死!呜……”

    ……

    杂乱的哭天喊地,交错的哀嚎求饶。

    这都是发生在过去的事。

    看来当时不只是张亮和船长,不落城应该是来了许多人,只是后来发生尚不明了的一些事,让他们变成了只有死后意志尚存的个体。

    最后又是长久的寂静。

    最后一道语音。

    “陌生人,这里是不落城第三世界处理局调查科第一分队,如果你不幸来到这个世界,并进入了动力舱,我们留下了一份规则。”

    “一,请不要和工作人员提到任何有关海妖的事情。”

    “二,进入动力舱的第七天你将会恢复成原样,请保持理智找到出路逃出,你只有一次机会。”

    “三,如果你有绝对的把握,就在旅行的终点下船。”

    “四,请记住,人类之所以为人类,是因为我们有希望与意志,在黑夜中,无论你是靠星光指引道路,还是靠火炬得过茫茫黑夜。都是在等待黎明。”

    “五,请把我们的名字带出去。”

    “谢谢你。”

    ……

    这道语音比以往的都要清晰,在语音中偶尔还能听到小声的交流。这大概是一切开始之前。

    看来他们干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啊。这就是张亮他们留下的最后提示了。

    杨渊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他再熟悉不过,他游历了很多的第三世界,遇见不少陷入绝境的第二世界前人,在最后一次尝试之前,留下提示给后人,免得重蹈覆辙。

    不过以前杨渊并不需要那些提示,就算他失败,也有白白帮助自己,而如今,他只能靠自己。

    说到白白,它怎么还没反应?杨渊在心里呼唤了几声白白,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杨渊整理了一下思路,现在有了方向,自己只需要等到第七天,然后再找机会出去就可以了。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不过杨渊有些犯嘀咕,这样烧上几天,说不定自己脑子也不清醒了。

    ……

    这七天的航程中,杨渊有时候每天会被烧好几次。

    在动力舱之外的海面上,海浪一次比一次猛烈,甚至数十上百米高狠狠拍下,怒吼着要掀翻这艘开了不知多久的船。

    这船摇摇晃晃,可却屹立不倒。

    这片海洋上,不知几万公里的血海。唯独这船方圆500里,海洋仍然是正常的样子,不过随着一次次的进攻,这最后一方净土也在逐渐缩减。

    船不断传出哀嚎,仿佛是在警告那侵犯的猩红巨浪。

    在反复的灼热与痛苦中,杨渊终于熬到了第七天。

    这是杨渊最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