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机还在播放着那一场颁奖典礼。
许慕之难以置信一般地死死盯着屏幕上,眼波流转、顾盼生辉的宋向清,久久回不了神。
电视机上的画面,不断地切换,许慕之斜斜地倚在沙发上的面庞,也被这忽明忽暗的灯光照耀得有些难以捉摸。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
那一日,在车上宋向清给自己递过药!
。。。
这一瞬,许慕之的脑海里,似乎有一条小路,渐渐地明亮了起来,可随着这明亮而来的,却不是和煦与轻松。
他那久久不愿意触碰的记忆之中,陈知南那张绝望哭泣的脸庞,被无限放大,照耀在了自己的眼前。
一阵头痛目眩之感,自太阳穴,深深地传入心房。
失眠的烦躁又加上心底的悔恨,让他再也忍不住紧紧地闭上双眼,似乎是急于为自己满腹的负面情绪,找到宣泄口一般,双手重重地按揉着发酸发胀的太阳穴。
可是,他刚一睁开眼,便看见了光滑锃亮的茶几之上,倒映出来自己那张双目通红、布满血丝、满是戾气的面庞。
那一天,陈知南的眼里所看到的,就是这样的自己么?
“嘭!”
只听见,一阵撞击声传来,原本完好无损、锃亮得可照人影的茶几,顷刻之间,便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
许慕之挥向茶几之上的拳头,正微微地颤抖着,还没有收回,盛怒之下的一拳,让他来不及掌握力道。
丝丝殷红,透过细密的裂纹,慢慢地蜿蜒开来。
可是,哪怕他心底再悔恨,过去了的事,就是过去了,就像此刻他手底下那一面破碎的茶几,哪怕重金延请誉满天下的名匠前来修补,都做不到光洁如初。
窗外月光皎洁,高悬在夜空。
洒落在大地上的月光,落在尘世间之人的眼里,尽是不同的情绪。
它洒落在许慕之痛苦而又悲呛的脸庞上,似是慈母的一双柔夷,静静地抚平孩子眉间的忧伤。
它洒落在知南单薄而又瘦弱的背上,似是为今晚难得好眠的知南,盖上了一床薄被。
它洒落在沉睡在后座的李维白满足而又憧憬的睡脸上,似是为他的勇敢和无畏,镀上了一层金光。
是的!
从浮生会所离开之后,脑袋微醺、昏昏欲睡的李维白,吩咐司机,立马连夜赶往了热河镇。
而今夜好眠的陈知南还不知道,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刻,便是无尽惆怅的开始。。。
她还在梦里,回味着和好友的美好明天。
原来,白日里的朱珍,一如既往地在做完自己手头上的工作之后,前来接知南一起回家。
可是,还没等朱珍刚一走近,便听见知南急促而又气恼的声音,从巷子里传来。
“放手!你放手!”
朱珍一听,便知道,又是厨房那恶心油腻的黑心老板,来找知南麻烦了!
工地这里,本来就是男多女少的地方,自己泼辣又凶悍,别人自然是不敢轻易地招惹。
可是,性子沉默、气质清冷又不多言多语,走起路来时间长了便有些跛只知道卖力做活的陈知南,落在了某些饿狼的眼里,那就是一只肥美的小羊羔。
尤其是那个肥头肥耳的厨房老板,常常趁着工作,往知南这里杵着,用不怀好意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个有些美丽,却身体不好的女人。
从前,为了生计,知南只得默默忍受,视而不见就是了。
可是,令朱珍没有想到的是,现如今的他,竟然都敢上手了。
她当下一刻也不敢耽误,连忙拿起倚在一旁墙壁上大大的扫帚,三步并作两步地就往知南所在的巷子里冲过去。
而正在和陈知南拉扯之间的小老板,并没有发觉身后忽然而至的朱珍,他还在用那满是横肉的脸颊,朝着知南低俗而又恶趣味地笑着,手上还不停地拉扯着知南手里的盘子。
“哎呀,盘子这样可洗不干净,来,让哥哥我来教教你!”
。。。
“啊!”
“谁啊!”
他转头看去,只见夹杂着烂菜叶和尘沙臭烘烘的大扫帚,就这样往自己的面上招呼而来,吓得他赶紧抱头鼠窜,一溜烟儿地就往巷子的另一头跑去。
一边跑,嘴里还一边恶狠狠地冲朱珍叫嚷着:“你是疯了吗?”
“我看你才是神志不清,有病就去找医生,在这里恶心人算什么回事!”
“你你你!”
朱珍见他嘟囔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当即恶狠狠地嘲讽道:“你什么你,我告诉你,别当别人都是吃素的,看不出你那花花肠子!恶心糟烂!”
“好好好!我就教教她洗碗,还成了罪人了?你这么伶牙俐齿的,怎么还在我这儿屈就啊?赶紧去外头另谋高就把你!”
“哼,走就走,老娘早就受够了!”
“诶诶诶!”眼见朱珍拉着陈知南就要走,那小老板顿时不乐意了,赶紧叫唤道:“我让你走,可没让她也走!”
朱珍见他这一副无赖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地回问道:“怎么?老牛不喝水,你还敢强按头不成?”
可是,他却对朱珍的话语视而不见,转过头去,朝着知南露出了他满嘴烟渍的大黄牙,笑着试探道:“你若是留下来啊,我给你工资双倍!”
知南看着他这副似乎是下了狠心的模样,和朱珍相视一笑,然后勾起唇角,淡淡地说道:“这钱,您还是留着洗洗牙吧!”
“你你你!”
两个女孩子,手牵手地往家里走去,面上绽放着如花一般的笑颜。
似乎只要有彼此在身边,前路无论如何模糊不清,在彼此的眼里,看起来仍旧一样是光明坦荡。
“咱们做盒饭卖吧!”
“什么?”
“那黑心老板做的食堂味道差、环境脏,价格又贵。我早就听工地上的大哥们抱怨多时了,不过是因为附近没有物美价廉,又可以填饱肚子的吃食,而且那厨房又离得近,他们可以快点儿吃完,快点儿去工作,这才不得不忍受。”
“。。。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