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南和许慕之的婚礼一切都交给了两位妈妈的筹备。
由于离许慕之爸爸过世才刚满两年,婚礼不宜大操大办,两位妈妈也不需太过劳心费神。
听说婚礼当天礼节繁琐,知南也正好乐得清闲。
而许慕之则是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大部分时间都在忙公司的事情,这段时间两人也是极少见面。
不知道是不是婚礼临近的原因,近来知南十分容易胡思乱想,甚至在工作中都常常时不时地出神。
朱珍看着眼前待嫁的好友已经是今天第N次在自己眼前魂游太虚了,实在忍不住道:“思情郎的新嫁娘,这么快就不想当老板了吗?”
知南的思绪被朱珍的出声打断,她后知后觉地懊恼道:“我有些事情,想不通。。。”
朱珍白眼一翻,看着眼前不争气的好友,一脸无语道:“想不通还一个人使劲儿想?你也不怕想破了自己的小脑袋瓜!”
知南的脑袋瓜顿时仿佛枝头蔫儿了的花儿,那天在浮生会所门口,宋向清最后的那句话一直在知南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莫说是宋向清会有此一问,就连知南自己,常常午夜梦回间都不敢相信自己和许慕之结婚这件事是真的。。。
知南思索了片刻后,将在浮生会所遇到宋向清那日的事情对好友娓娓道来,随即一脸疑惑,缓缓地朝着好友开口道:“你说?为什么他会选择和我结婚呢?”
被陈知南这么一说,又被她这么一问,朱珍仿佛脑袋短路了一般呆滞地看着眼前的好友,又拿出手机悉悉索索地按了一通,快速地浏览过宋向清的资料,然后镇定地说道:“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做了身为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做的选择。。。但他。。。有可能。。。看中了你身上别人都未曾发现的点吧。。。”
眼见自己的闺蜜,都一副泼冷水的模样,知南双手扶额,感觉自己的脑袋真真是快要爆炸了。
朱珍不忍见好友如此,便拉开知南的手,一脸正色道:“想不通就不要想了,除了父母,你还有什么可以失去,能让他许大少爷图的吗?无非是因为他孝顺、遵母命!”
“好像。。。没有!”知南呆呆地回答道。
朱珍看着眼前为了男人就将自己弄得心不在焉的好友没好气道:“这不就成了?安心待嫁吧,新娘子!”
知南微微一笑,释怀道:“是哦,我的父母也没什么让他图的。”
打通思绪之后,知南整个人都能仿佛轻松了一截。
而且,纵观许慕之那天在浮生会所门口的反应,也不像是放不下宋向清的样子,只要自己真心对待他,他会看到自己的好的!
知南心里正甜蜜地畅想着以后的生活,却不知曾经她和朱珍的对话竟一语成谶,许慕之图的,正是知南的父亲陈则意的性命!
这天,许慕之来接陈知南去家中吃饭,她看着身旁的许慕之,他就这样坐在自己身旁,一伸手便可触及,可知南还是觉得虚幻得可怕。
可他开车的时候好像一向不怎么爱说话,让知南更觉得有些不真实,那天宋向清的问题,许慕之并没有回答,可现在身旁的陈知南却迫切的需要一个答案。
“许慕之,我们就快要结婚了,你会不会后悔?”知南率先打破宁静道。
似是没料到身旁的知南会这么直接地开口,许慕之愣了愣,随即嘴里正色道:“不会!”心里却思绪回转:我不会后悔,但我定会让你的父亲后悔!
知南的心,也因为得到了许慕之肯定的回答而稍稍落地。
等红灯的间隙,许慕之转头看到了身旁正低头浅笑的陈知南,心里却突然一阵叹息。
只是终究,牵连到你了。。。
他突然忆起,那段父亲走后不久,母亲身体日渐衰败的时光。
那时,母亲经常出入医院,可因为才上任众裕海安的董事长,很多人事需要熟悉、调配,再加上时常在几位元老董事那里碰壁,自己常常焦头烂额。
陈知南经常陪着母亲去医院,进进出出的拿报告、拿药,不仅事事妥帖,且毫无怨言。
有一日,自己守在母亲的病床旁睡着了,被身上一阵重物压身的感觉惊醒,睁眼一看,原来是陈知南给自己盖了件薄毯,然后像是怕打扰睡着的自己一般蹑手蹑脚地往外走去。
她本就身高不高,手脚一缩着,更显娇小。
那时候的模样简直是像极了只偷吃的小老鼠,毯子上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许慕之不禁失笑,那是他很久以来压抑逼跐的生活环境里一次难得的展颜,周身紧绷的肌肉顿时感觉松弛不少。
待知南回到病房之后,看到已经睡醒的许慕之,伸手递去一杯热咖啡:“刚刚下去买的,季阿姨今天的针已经滴完了,一会儿我送她回去吧,你喝了咖啡再去忙。”
“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和陪伴,母亲的精神好了很多。她还告诉我,你空闲之余经常拿着她的病例四处访医,想为她寻个不这么遭罪的医治方法。”这一刻,许慕之的感谢是由衷的。
“季阿姨对我们一家很好,她是个好人,不该这么痛苦!”
不忍心见到眼前人的一片赤诚收获不到希望,许慕之只得无奈地表示道:“只是以后不用再去找了,国内外的名医我们都访便了,只剩化疗这个方法了。”
“我访的是中医。。。”知南连忙道。
许慕之却突然烦躁地出声打断:“我说不用了,我妈的病但凡有其他办法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会去,可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你听懂了吗?”
这些年来多少次了,一次次地带着希望而去,又带着失望而返回,许慕之的心在这种反复不断的煎熬中已经千疮百孔。
知南见他一改往日温顺的模样,有些吓住,她呆在那里,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许慕之长叹一口气,也不欲多做解释,便转身离开。
过了一会儿,只听见病床上传来响动,季阿姨轻轻地抬手将知南拉坐在床边。
其实早在许慕之拔高音量之时季雨田就醒了,听到儿子的话,也将他们两人的谈话内容猜到了大半。
她看着眼前眼圈微红的知南耐心的解释道:“好孩子,别怪他,这些年他已经体会了无数次的希望又失望,阿姨这么说,你能懂吗?”
知南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抱住了季阿姨。
看啊,有些事情,只要有嘴能言,就不会相互误会,可有的人偏偏不懂得这个道理。
有些话,也偏偏来得太迟。。。
就在第二日,许慕之以为陈知南经过了昨日的事,不会再来之际,他又在医院见到了那个忙碌的身影。
那段时间的许慕之,说不感动是假的,可后来知南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景象抹杀了那一刻的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