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范亓的推脱,辛稹倒是没有感觉太多的愤怒,他是看出来了,这范亓与范祭酒之间关系并不太好,对于范祭酒的请求范亓并不太放在心上。
辛稹倒是没有被范祭酒欺骗的愤慨,总体来说,范十一娘的确是个好女孩,有这样的女孩子当妻子倒也还是不错的。
至于进道录司之事,有个门路可以进便可以了,至于是怎么进的,那都是其次的了。
至少,范亓还给自己报了道录司的考核不是。
眼下不用考虑太多,先把进士考下来再说,这也是个安身立命的根基。
再怎么说,有了个进士身份,背靠朝廷,以后就算是修道不成,也不至于进退失据。
而且现在他对于进道录司也没有那么急迫了,原本是手上没有修道功法,现在有了武侯诀,至少在七境武夫之前是不用担心功法的事情了。
现在的他可以慢慢来,走一步看一步,倒是不用那么着急了。
殿试的时间是三月十日,还是将近十天的时间,辛稹的心思没有放在殿试上,而是沉浸于将推演功法之上。
纯阳无极功现在只推演到英魂境,后面还有雄魄境、武胆境以及金身境等候推演,要将这些功法尽数推演出来,所需的时间可不是少数,因此辛稹须得争分夺秒才行。
至于殿试之事,辛稹对于排名并没有过多执着,只要能够拿到进士身份即可。
三月十日,殿试如期举行,辛稹考完之后便跟着人流出宫,随后回到范府闭门不出,继续推演功法。
经过十几日的推演,辛稹已经将雄魄境的功法给推演出来了,虽说现在还咱们突破不了,但对于练气三境的神奇,辛稹已经有所预料。
英魂境、雄魄境以及武胆境,这三個境界尽皆是针对武夫的神魂,用一个不那么恰当,但能够说明一些问题的比喻,便是英魂境是血肉,雄魄境是骨骼,而武胆境则是让这个境界彻底有了灵魂。
甚至辛稹还窥探到了第七境金身境的一些奥妙。
炼体三境,泥胚境、木胎境、水银境是为了打磨身体,让身体来到一个气血凝聚合一的境界,让身体有了塑造神魂的基础。
而炼气三境,英魂境、雄魄境以及武胆境,则是在炼体三境的基础上诞生神魂、造就神魄,孵养出来一颗武胆。
而练神三境第一境的金身境,则是将身体与魂魄融合为一体,达成身魂一体,成就无上金身。
这七境根基极其扎实者,甚至可以修炼出佛家所谓的金刚不败之躯、或是道教所谓的无垢琉璃、大罗金仙之体。
武夫的境界一步一个脚应,没有忽而领悟便突飞猛进的说法,毕竟你悟性再好,这身体依然得慢慢打磨,这魂魄与身体的融合亦是需要靠大量的灵气作为养料,不断地锤炼,才能够将身体与魂魄融合为一体。
便像是打铁一般,需得将杂质捶打去尽,又将一些特殊的材料捶打进钢铁之中。
因此这大约也是世间修道者瞧不上武夫的缘故,这种修炼太慢,又太下里巴人,与那些勤勤恳恳干体力的下里巴人一般,与修道者相比,着实不够飘逸潇洒,在修道者看来,武夫粗鄙不文,令人见之作呕。
辛稹曾在于伯仪那里听说过一个说法,据说是一个非常有名的修道者与一个十分厉害的武夫交手,不知道是当真瞧不起武夫还是为了激怒武夫,当着天下人面前道:“武夫粗鄙不文,靠近武夫,便如入鲍鱼之肆,那股腥膻味,令人闻之作呕!”
这话让天下武夫愤怒,但又因此而羞愧,关键是,那武夫原本是天下顶尖的武夫,在那修道者之前,竟是被强势镇压,更是让武夫齐齐噤声。
在那之后,若是有修道天赋者,谁愿意再修武道,让原本便势弱的武夫更是直接跌落低谷。
面对修道的神奇,辛稹自然不会局限于武夫之道,但辛稹几百年来都是地地道道的武夫,对于这世间修行者对武夫的鄙夷,哪里没有感同身受的不忿,若是有可能,辛稹自然想要振兴武道。
不过现在说这个还太远了,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四境武夫,还只是个微不足道、朝不保夕的小人物罢了。
“咚咚咚!”
“咚咚咚!”
有人在大力敲门。
辛稹叹了一口气,便比如现在,一个世家浪荡子便敢这般失礼的来敲自己的门户,说明自己还任重而道远呢。
听得吱呀一声,门打开了来,辛齐的声音响起,道:“范公子,我家公子在练功,现在暂时不能打扰,您若是有事,小人可以为您传达……”
“滚蛋!我是来辛稹的,你一个下人叽叽歪歪作甚!这里是我家,不是你家,知道么!”
一个嚣张跋扈的少年声音道。
辛齐怒道:“范公子,您虽是主人,但也要有主人的礼仪,你!不能乱闯!……”
辛稹哼了一声。
外面的争吵声顿时停歇。
辛稹起身走到大堂,那世家子范圭已经立于堂下,见到辛稹的时候冷笑了一声道:“你倒是反为主了,辛稹,别以为你考了个会试第三,便可以在范府嚣张跋扈了!”
辛齐道:“我家少爷在范府闭门不出,一步都没有跨出这个院子,怎么就嚣张跋扈了?”
范圭冷哼一声道:“我与你主人说话,你一个仆人插什么嘴!伱若是我下人,我立即叫人拖下去打个半死。”
他转头看向辛稹道:“辛稹,我跟你说的今晚去跟我那些至交好友一起喝几杯的事情你想好了没有?”
辛稹皱起了眉头,昨天范圭过来,颐指气使让他跟着去见他几个朋友,说什么人家对他有兴趣,过去见见,说不定有所提携什么的。
辛稹正忙着推演功法,哪有精力去理会这些,不过终究是在范府住着,人家是主人,便委婉着拒绝了,没想到今日竟是又再来滋扰。
辛稹道:“范大兄,我历来不爱应酬,也不太会说话,去了也怕会得罪人,还是不去了,大兄帮我回了吧。”
范圭顿时急道:“那怎么成,龙虎山的小天师、五台山的小罗汉、还有吏部尚书家的许公子,都想见见你这个会试第三呢,你怎么可以不去?”
“嗯?”辛稹抬起头看向范圭,道:“龙虎山的小天师、五台山的小罗汉?”
范圭见得辛稹动容,得意道:“没错,他们乃是我的至交好友。”
辛稹道:“他们为什么要见我,是因为我考了会试第三,可这又有什么,要见也是要见会元才是。”
范圭笑道:“我父亲将你打落第三之事,这京城中的官宦人家谁不知道,大家都知道你才是此次真正的会元,因此自然要见你。”
辛稹道:“他们为什么要见我?”
范圭没好气道:“还能是因为什么,不过就是好奇罢了,他们想要看看此次会元是什么样的风采,又有何资格让我二叔看上你,将独生女许配给你。”
辛稹顿时心下明了,会元什么的人家未必在意,但范氏嫡女的分量可就不同了,毕竟谁娶了范氏嫡女,谁便能够借助范氏的力量,范氏的底蕴深厚,即便是龙虎山小天师、吏部尚书爱子这等顶级公子哥亦要眼馋。
辛稹原本就不想去,听闻他们是这般心思,更是没有任何兴趣。
虽然说龙虎山乃是道家四大传承魁首,五台山则是五大佛家圣地之一,原本他对龙虎山以及五台山的传承颇感兴趣,但却不想在这般场合与他们对上。
因为在这种场合上会面,他们基于对自己与范氏联婚的愤怒,难免会言语挤兑,甚至有人会指使人用一些小手段让自己出丑,到时候是反击还是不反击,不反击自己便成了小丑,一旦反击必然与这些大传承结仇,这又是何必。
想及至此,辛稹微微一笑,道:“岳丈大人是怎么看上我的,岳丈自然是有他的原因,不过应该也算是慧眼识英了。”
范圭嗤笑了一声道:“就一个进士出身么,那又算得了什么,若是我父亲愿意,随便便能安排几个。”
辛稹嗯了一声,淡淡道:“大爷位高权重,所主管的事情又是十分敏感的事情,大兄还是莫要乱说为好,若是在外面说这种话,免不得要坏了大爷的官声,若是危及范氏的家声……”
范圭脸色微微有一些发白,道:“你胡乱说什么,这是在家里,在外面我自然不会乱说。”
辛稹哦了一声,道:“大兄这般讽刺我,还要拿我去讨好那些世家子,难道不是将我当外人么?”
范圭急道:“你瞎说,你再怎么着也是我范氏姑爷,我怎么会将你当外人,还拿你去讨好外人,这话你不要乱说。”
辛稹像是舒了一口气,庆幸道:“若是这样就好了,大兄还是护着我的。
那些人想要见我,不过是嫉妒我与范氏结亲的缘故,到了那里不免要为难我,到时候大兄就里外不是人了。
到底是要护着我,还是跟着他们欺负我?
若是护着我,必然要得罪他们,若是跟着他们欺负我,到时候大兄可就不好跟我岳丈那边交代了。”
辛稹娓娓道来,范圭倒是有心惊胆战的感觉,甚至有些畏惧的看着辛稹。
他原比辛稹要大上一两岁,但辛稹几句话说来,便将自己说得心惊胆战不说,甚至有些隐隐感激对方为自己着想。
啧,这家伙,很厉害啊!
范圭虽是浪荡子,但父亲是范氏在官场的代表,范氏又是世家,耳濡目染之下,又岂是一般的少年人可比的。
他只是稍微往深里一想,便知道辛稹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人有多么的厉害了,一时间心下又是敬佩又是畏惧。
范圭垂头丧气摆摆手道:“算了算了,我也不逼你去了,等你有时间了,我单独请你出去吃大餐。”
辛稹笑了笑,道:“下次我请你。”
范圭摆摆手道:“这里我是东道,哪里要你请,下次下次!”
辛稹笑而不语,看着范圭离去。
小伙子有些嚣张跋扈,这倒是没有什么,世家子嘛,都这幅吊样。
当夜,范圭见到了龙虎山小天师几人,小天师见只有范圭一个人来,便问道是怎么回事。
范圭摇头叹气道:“别说了,我家老头不让他来,说是别让我带坏了,到时候不好跟我二叔交代。”
小天师、小罗汉等人尽皆大笑起来。
范圭没好气道:“我说有五台山小罗汉在呢,怎么可能会带坏他,可我家老头不信啊。”
众人再次大笑。
小天师张公余笑道:“不来就算了,本来也就是看个稀奇,看看是何等人物能蒙范祭酒青眼有加,不过也大约是范祭酒看中他是个读书种子罢了,与我等道不同,几十年后,亦是白骨一堆,没有什么好看的。”
听闻此言,小罗汉等尽皆点头,范圭却是脸色有些黯然,他读书不成,修道亦是不成,几十年后,他亦是白骨一堆,如何能够开心得起来。
辛稹自然不知道这些,送走范圭之后,他又沉迷进推演功法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范府忽而热闹起来,辛稹回过神来,便听到范圭的脚步声急急而来。
范圭在院子外大喊道:“辛稹,快快出来,你中了状元啦!”
辛齐闻言大喜过望,跳起来便往外面跑去,封三娘亦是满面喜气。
封三娘虽是狐族,但她这一支与人类接触极多,对读书人亦是十分敬佩,自家公子能够高中状元,于她来说亦是一个极大的荣耀,以后回族里说起,亦不会堕了面子。
封三娘赶紧道:“少爷,我立马去外面换碎银铜钱去,外面报喜的人要有赏赐,府里面的下人亦是要沾沾喜气的,若是不给,难免要被人说小气的。”
忽而有人接话道:“不必了,老夫已经安排人下去准备了。”
辛稹已经听到了脚步风,来人自然是范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