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慧正欲让他上前细看,就瞥见了被侍卫拦在院中的陈书景。

    “他是?”

    “我不太确定他是敌是友,先不要声张。”方一看了一眼院中。

    顾不上与圆慧争辩,他转身出屋拦住了陈书景,“陈公子,小姐伤势严重,圆慧大师正在里边施救,你还是先在院子里等着吧。”

    “你先告诉我,她有没有生命危险?”

    上山的路上,陈书景已经在脑海里将所有有可能刺杀他的人想了一个遍,虽然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但是现在他更担心苏婉清的伤势。

    “现在还不知道。”

    丢下这句话,方一懒得再应付他,让门外的侍卫守在门口,自己转身回了房间。

    “方一......”

    苏婉清暂时恢复了些神志,伸出颤抖的手从怀中掏出一封早已写好的信。

    “不要惊动父亲和大哥,把这封信送到肖雁衡的手中,记住一定要亲自交到他的手中。”

    短短一句话,苏婉清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箭上有毒,她虽然提前吃下了解毒丹,但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记错解毒丹的配方。

    “是肖正海的儿子肖雁衡?”

    方一不敢大意,忙向苏婉清确认。

    “嗯,他此时应该在西市学堂东街的静心阁,快去......”

    “噗”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猛地吐出一大口黑血,这才感觉心口的沉闷轻了些,“让陈书景进来。”

    此时她如此狼狈,若是不让陈书景亲眼看见,岂不是白费了她的一番心思。

    看着手中被她的鲜血染红的信件,方一心都要凉了。

    他不想违抗她的命令,但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想瞒着苏相和大公子。

    “别担心,小姐肩上的伤虽然重,但是老衲保证没有生命危险。”圆慧看出他的顾虑,轻声劝他。

    圆慧其实刚才就发现她伤口处的皮肉发黑,明显箭上有毒,但他刚才探了她的脉,又并没有发现中毒的迹象。

    他虽然不知道苏婉清到底有什么计划,但是敢保证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方一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想到苏婉清吩咐的事情也不敢耽误,再次转头看了一眼床的她,一狠心,转身离开了屋子。

    “小姐要见你。”

    看着陈书景急切的进了屋子,方一吩咐其他的暗卫,“看好他,若是他敢胡来,就直接杀了他。”

    “是。”

    交代完一切,方一这才急忙出了院子。

    当陈书景看到床上的苏婉清时,只觉得喉咙一紧,止不住的心头一颤。

    她刚才吐的那口污血,大部分血迹都染在了心口处的衣衫上,虽然圆慧已经为她擦拭了嘴角的血迹,但是他还是能从残余的血迹中看出她吐出来的是黑血。

    难道箭上有毒?

    他疾步上前,才发现苏婉清已经双唇发白,额上全是黄豆大的汗珠,往日熠熠生辉的眸子此时也是黯淡无光,额前的碎发因为被汗水打湿,此刻全部贴在了脸上。

    “清儿......”他颤抖着手帮她梳理好碎发,轻柔的唤着她的名字。

    只见苏婉清睫毛轻颤,许久才艰难的对他的呼唤做出了回应,“阿景......幸好你没事。”

    不知何时,陈书景早已红了双眼。

    以往苏婉清日日往旧巷送吃食时,他总觉得她别有用心。

    直到齐王冲动之下杀了她的侍卫,陈书景才从她对自己的态度中察觉到她一丝真心。之后宋清歌设计把她推到湖中,为了他的清誉,她更是选择了将罪名推到了自己的堂姐身上。

    但她是苏之灏的女儿,是害的他家破人亡,颠沛流离十几年凶手的家人,他一直强压心中的情感,就是怕他在最后关头会对仇人下不去手。

    可是就连宋清歌都觉察到了他对苏婉清的态度转变,三番两次的设计想害死她。只有他,始终不敢承认自己对她的感情,他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要对她动情,但是明显明艳动人的苏婉清,每一次都能撩拨动他的心弦。

    直到此时此刻,陈书景心里所有的怀疑与纠结,在苏婉清为他挡了一箭之后,彻底化为乌有。

    “别哭,只是有点疼,方一已经回苏府请府医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再次吐出一大口鲜血,有不少喷溅到了陈书景抚摸她脸的手上。

    陈书景眼眸中已经有了恐惧,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害怕,特别是看到她心口处的衣衫上被一片鲜艳的血色,那一幕直击他的心脏。

    “不要死……”

    他头痛欲裂,眼前却忽然闪现了一副画面,是苏婉清死了,死在了他的怀中!

    但是明显死在他怀中的苏婉清一身褴褛,面如枯槁,跟眼前重伤在身的根本不是一个人。

    他猛甩脑袋,试图让自己脱离眼前的幻境。

    冷静过后,他手忙脚乱的拿起一旁的帕子为她擦拭,只是她不停的咳出黑血,没多久就将那帕子染透。

    “难道你也不能为她解毒吗?”他嗓音低的不像话,看着圆慧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莫名起了怒火。

    圆慧低眉,如实道,“老衲并不知道女施主中了什么毒,贸然用药,怕是会适得其反。”

    “不会解毒,难道还不会拔箭吗?”陈书景大怒,看着她肩头的断箭厉声呵道。

    从苏婉清进了这院子,已经快有一刻钟,她的侍卫和这老和尚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血流不止。

    而圆慧看着在他身后轻轻点头的苏婉清,心中一声长叹。

    看来她是故意的。

    只是麻沸散功效有限,而取出断箭要割破皮肉,不知道她能不能受得住这种痛楚。

    “还请施主移步,老衲这就为女施主拔出断箭。”

    他刚才就让僧人去熬麻沸散,此时正好端了过来。

    “我来。”

    陈书景一手托着苏婉清的头,一手接过圆慧手中的药碗。

    “别怕,喝了这碗药就不疼了。”

    苏婉清紧皱眉头,闭眼喝下,随后拉住了正欲起身的陈书景的衣摆,“阿景别走,我害怕。”

    “你放心,我哪都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