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一个院子本属于巡案司的优厚待遇，现如今却空荡荡的，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直到推开门，才看到大通间的班役房里散落着五六个人各自伏案在写些什么。
听到推门声，这几人才抬起头来。
“哟，都在忙呀？”杨谦笑眯眯的走了进去，扬声算是打了招呼。
屋里的几人这才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但都在打量杨谦，却没人开口说话。
这场面就有些诡异了。
杨谦设想过很多种与巡案司的人见面的场景，却唯独没想到会是这样。
这算不算是另一种下马威？杨谦心里不由得冷笑起来。
在门口就看到似乎已经等待多时的周一鸣。
“嘿嘿，给杨大人接风怎么能随便找个地方？杨大人请上车，吉州府城外的桃花河别有一番雅趣，定不会让杨大人失望的！”周一鸣热情的拉着杨谦上了马车。
“都下狱了，估计已经死了吧。”
不多时，名册送了过来。杨谦也不多话，拿起来开始翻阅，越看心里越是一沉。
“从明天起，我这间公廨房里的打扫和茶水布置，以及文案的整理，还有访接待都由你来负责。好了，下去吧。”
突然杨谦恍然想起今天见到刘川时，刘川说要他“好生重振巡案司”，原来刘川没有说气话，而是真的要“重振”才行，或者说重建？
杨谦虽然压着火气，但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了。
翻看的内容也全是跟巡案司近些年来相关的案子。其中重点就是萧云在位时挂起来悬着的那些案子。
“我，兼着。”
“给我拿进来。”杨谦一边说，一边问了自己的公廨房，然后走了进去。
杨谦进了案牍库一待就是大半天，连中午饭都是让案牍库的衙役带进来吃的。
不过这几人刚才的冷淡又是怎么回事？
离开了巡案司，杨谦径直去了捕房的案牍库，亮明了身份之后，被准许进去，并且能够按照意愿随意翻阅案牍库里的所有卷宗资料。
不信任？杨谦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毕竟这六人看起来全都在巡案司里干了不短的时间了，都是五年起步的老人。算上萧云，这几人最长的已经经历过了三任巡案司主官了。而这三任全部跟萧云一样不得善终。
“.名册如今谁在管？”
“赵辰，你过来一下。”
这就是巡案司主官的特权，换成别的班役捕头可没这么自由，想要不限制翻阅案牍是需要总捕头章俊的批条才可以的。
下了车，眼前豁然开朗，一条蜿蜒的河流横跨，河水静流，配上夕阳西下，颇有种流光溢彩的华贵景色。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之后两人一番寒暄出了捕房，门口还有马车等候。
“哦？要去远地方？”杨谦好奇吃个饭还要马车载，有这必要？
窥一斑可见全貌，或许这六人下意识的就把杨谦这个新上任的主官继续定性为与萧云等一样的早晚得惨死的那一类了？
“大人既然这样说了，属下自然没有问题了。属下告退！”赵辰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但压得很快，低着头躬身一礼就退了下去。
“就你们这几个人吗？其余的人呢？”
不能说就找到突破口了，但杨谦这一番翻阅下来也算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了。
这么看来，今天还能留在巡案司的那六人也就不那么令人生气了，至少这六个人是经得起锤炼的，在如此“恶劣”的环境里也还能不同流合污，实属难得。
很快，一个矮壮的中年汉子走了进来，拱手算是见了礼，然后就站在边上不说话的看着杨谦。
公廨房里还算干净，而且很宽敞。只是过分干净了，桌上连一盏茶杯都没有。
而后马车一路出了城，在小道上走了足足小半个时辰。
不过想想也是，萧云作为巡案司的主官，自己都被抄家灭族了，牵扯到麾下的捕快也很正常。这跟之前宋齐勋被法办之后三道城卫戍紧接着就迎来一场大清洗是一个道理。
姓名、年龄、差务，就这么简单的说一遍，然后就没下文了。顶多加了一句“见过大人”就算了事。明显的敷衍。
按照名册上的核准，巡案司满编状态应该是三十五人。算上一般衙役的话可以达到五十五人的规模，是整個州府捕房里人数最多的一个司部。
反正你活不了多久，老子搭理你干嘛？估计就是这种心态了。
想明白之后杨谦心里的火气也平复了下来。
看这些人的眼神，似乎带着审视，可又不太在乎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我叫杨谦，新任巡案司主官。诸位，不自己介绍一下自己吗？”
“那就把别的事情放下。还有问题吗？”杨谦似笑非笑的看着赵辰。
河边停着一艘精美的画舫，岸边似有人早早等在那里了。
“杨大人，原来您在这儿呀！我还以为您忘了呢，把我给急坏了，呵呵。”周一鸣笑眯眯的其实看不出半点急迫的意思。
赵辰，在巡案司一共干了十七年，是现今巡案司里剩下的六人中资格最老的一人。
算时间要到下差的时候了，杨谦起身，核销了自己的查阅记录这才离开案牍库。
杨谦的话音落下好一会儿，这散落在大屋里的几人才慢悠悠的聚拢过来，开始简单的自我介绍。
可如今名册上还“当值”的只有六人，也就是外面的那六个。其余的全是“入罪下狱”的红印子。甚至连本该在院子里负责日常杂务的衙役都全部无一幸免。
“可是大人，属下手里还有别的事情，没法兼顾了。”
“呵呵，去案牍库里查了一点东西。让周大人久等了。”
杨谦也不多说，明白自己在巡案司这边完全没有根脚，三道城那边再风光，到了这里都要从头来过。并且萧云等巡案司的前车之鉴确实根深蒂固，想要改变赵辰等人的看法不能急，得慢慢来。
这.排场不小啊！
“杨大人请！这桃花坊船今日得空，正好合适为大人接风洗尘，前面是官衙和捕房的一些撑头面的同僚，早就想要见识一下大人的风采了。”
杨谦笑着连说“不敢当”，一边笑吟吟的迎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