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娘,先喝点茶吧。”
金华端着何大夫差厨房泡的茶,一一送到店里所有人跟前。
他们虽然没露面,可是也通过窗户缝看见了今日的“盛况”。
金华最开始还以为舅老爷是说着玩的,所以早上才会那般生气。
可是当他们在包厢里听见隔壁包厢熙熙攘攘的声音时,才明白这一次舅老爷是认真的。
而他们主仆两人不便露面,一直在楼上坐着。
中午的时候林姑娘还差人给他们送了吃食,可是他们竟一直都没吃,是忙得没时间吃饭。
所以一听到外面没了声音,公子就命他出来给众人准备吃食。
林许忙了一整日,一口水没喝,此刻嘴唇都已经干了。
她抬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胳膊都在抖,连拿杯子的力气没有。
“你先放这儿吧,我一会儿在喝。”
她太累了,一个人最少两炷香时间,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服务了多少人,只知道最后衣柜里所有衣服都换完了。
她才让春桃几人停下来,让张掌柜宣布关门。
此刻,大家都瘫坐在地上,软榻上是最后一批人用的褥垫,林许虽然很想爬上去躺一躺,但终究不是自己的房间,她不能这么做。
休息一会儿,身体恢复了力气,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
茶似乎有些甜,原本因讲话过多干燥疼痛的喉咙也舒服了很多。
后来林许才知道,这是何大夫自己摘,自己炒制的茶叶,叫相思茶。
“春桃,你们现在能站起来吗?对不起,今天是我估计失误了。就应该用第一种方案的,每日只招待十人。都怪我贪心,让你们受累了。”
“二东家,我们不累,”春桃摇头,坚定道:“只要能挣银子,再苦再累的伙计我们都愿意做。”
小月几人也连连点头,她们都是贫苦人家的女儿,因为某些原因才被张掌柜选中了,能有机会到药膳堂干活。
掌柜的说了一人一月一两银子,按摩服务一人多加十文钱,十文钱能够一家人买半斤肉了。
她们只要每天多努努力,那一个月就能多挣五百文了。
所以她们一个个都铆足了劲,争取给她们留下好印象。
虽然她们没有二东家那么能说会道,甚至刚开口的时候话都说不清楚,可是一整天下来,她们都发现自己已经能完整表达,或许这就是东家说的熟能生巧。
平日里练习的东西,在今天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中,她们甚至觉得还有些轻松,除了胳膊肘有些酸痛,一切都好。
几人说着话,金华带着人进来送吃的。
一道道美味佳肴摆在大厅的桌子上,香味儿顿时飘在空中。
见状,林许撑着墙起来,招呼春桃、木棉几人下去吃饭。并让张掌柜将后厨以及后院里的负责洒扫、清洗的人都一并喊了来。
开始大家都拒绝,毕竟在这里每个人的薪水都比别的店铺伙计高上很多。
最后还是林许发话了,说今儿是庆功宴,每个人都不能缺席,大家才放下手里的活。
“东家,二东家,人都来齐了。你们可要说些什么?”
韩尚和林许对视一眼,同时摇头。
今日说的话太多了,林许此刻一句话都不想说。
韩尚也是,他一整日都在招待来捧场的人,他明白很多人都是奔着他身后的人来的,但是该有的礼节不能少。
“既然东家和二东家都不想说,那我来说上两句。今日虽是第一天开业,但是大家都表现得很好,辛苦大家了……”
林许看着前方侃侃而谈的张掌柜,眉眼弯弯,她真的很幸运能遇到这些人。
一旁一直注意她的谢柏言,也勾了勾唇角。
半盏茶后,张掌柜终于停了下来。
林许只听见了他最后说的那句:“大家都动筷子吧。”
她的筷子直接伸向了正前方的醉排骨,她现在急需补充食物。
一块块软糯的排骨肉下肚,在喝一碗何大夫特制的八珍汤,林许只觉得浑身都舒坦了。
她看着桌上的青梅酒蠢蠢欲动。
休息的时候,她会陪孤儿院的院长爷爷品品酒,所以现在放松下来,她也想尝尝张掌柜一直说着好喝的青梅酒。
张掌柜说这青梅酒是他夫人酿的,为了今日的庆功宴才拿出来的,一下就勾起了林许的瘾。
左右看了看,众人注意力都在吃饭上,林许悄悄伸手,抓起酒壶就往自己的茶杯里倒了一小杯酒。
瓷白茶杯里,琥珀色的青梅酒,酒香四溢,还有一丝丝青梅的芳香。
林许浅浅抿了一口,果味浓郁、口感醇厚、有点酸味儿,但是没有涩味儿,抬起杯子,就想再来一口。
“一口就行了,你还小,不能多喝。”
身旁的人突然开口,林许一惊,手里的茶杯陡然掉落。
她面色一慌,下一秒茶杯安然躺在身侧之人手里,杯中酒一点都没洒。
“谢谢,谢谢。”
林许伸手想拿回自己的杯子,却被他放在了身旁的另一侧。
“林姑娘,饮酒要适度。”
谢柏言的话似乎有些熟悉,仔细想这不就是当初她让他少吃点冰冷食物一样的说辞吗?
没想到,过了这好几个月了,他还记得这事。
没了酒,林许兴致缺缺,低声道:“知道了。”
不知怎地看她这样,谢柏言心里竟有些难受。
或许这么多年他都是这样过来的,所以在看到林许这样的表情,才会这样。
自他记事以来,每日他吃什么喝什么,家里的嬷嬷都是定了份量的,想吃的不能多吃,不想喝的药每日三顿,一顿不落。
他才会偶尔跑出来,躲在舅舅的地盘。
只要他喜欢吃的,舅舅会命人给他做,但是也不能多吃,可他总觉得待在舅舅身边,自己的身体就会好上很多。
半晌,他将茶杯递给林许,开口道:“那就只能再喝一口。”
林许一喜,迅速接过茶杯,怕他反悔,直接抿了一口。
“好了,一口就一口。”
林许看着他,将茶杯放在桌上,里面其实也没剩多少了。
“嗯。”
谢柏言淡淡应了一声,眉头都舒展了,刚刚心里那丝不悦悄然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