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绝了他的请求:“只有初学者和孩童才用木刀比试,你继续用你的铁刀好了。”
廖志坚怔了怔,有些害怕道:“那你不能杀我啊。”
我点头,我们同时侧过身去,绕着圈踱步,这一轮,廖志坚看我的目光彻底变了,他眸子里带着深深的虔诚和敬畏,如同懵懂的孩童注视着最严厉的导师。
这一轮,依旧是廖志坚抢攻,他出刀了,刀刃在刀鞘内齿轮的加速下,爆发出耀眼的火星!
铁刀尚未完全抽出,就完成了一化十,十化百,乃至千万的刀势,刹那间,疾风骤雨的刀势形成了一面密不透风的银色幕布,将我全身笼罩。
好一个刀痴!他的刀彻底否定了空气的流动,成功引发了我的窒息,廖志坚知道,速度他不占优势,他不得不以玄妙的刀法取胜,这一千刀完成的速度快如光,其中有九百九十九刀都是虚招,真实的杀招被隐藏在了本源,空间和规则之外。
我此生没见过如此美丽的刀势,它早已超脱了刀势的范畴,这一刻,已是艺术,铁刀上细密的云纹,点亮了无光的雨夜,点亮了整整一千次!
在夜空被铁刀连续点亮的过程中,一只白到没有半点血色的修长手掌,缓缓伸向隔断空气的刀幕之中,轻轻抓取,手指的姿势优美,空灵,像是在采摘一朵玫瑰,更像是捧起少女沉鱼的脸庞。
伏鬼刀法·新阴流·无刀取!
原本需要双手完成的无刀取,被我简化到只需单手就可轻松实现,我手伸进刀幕里,只一把就抓到了廖志坚一千势虚刀中的唯一的杀机,正如孩童抓住了随风摇摆的柳枝,正如风抓住了流星的尾巴。
于是风和刀,在这一刻都停了,廖志坚的铁刀被我三指牢牢抓取,定格在半空,中年人胀红了脸,疯狂怒吼着,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铁刀依旧纹丝不动。
僵持片刻后,砰地一声巨响传来,铁刀崩成了铁粉,星星点点的撒在积水上,于是整个内院,被铁粉染的银白一片。
廖志坚服了,服到五体投地,他第二次跪倒在我面前,这一次,他眼中再无半点醋意,只剩下炙热到疯狂的崇敬。
这一刻,他跪的不是我,他跪的是刀法的神灵。
疯了,都疯了。
楼里楼外,院里院外的一切众生都震惊到疯癫了,如果我打败的是无名小卒,谁也不会多看我一眼,可我偏偏打败的是名震三十国的刀痴,是皇子和公主们不惜一切代价而疯狂争抢的顶级战略资源!
仅仅是这样也倒罢了,可偏偏我打败刀痴的方式,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刀法,这似乎也算不了什么,可偏偏从头到尾,我的刀居然都不曾离开过刀鞘?
刀不离鞘?就让赫赫有名的刀痴,连续两次跪倒在我面前?
他们震惊,但我并不愿描述他们震惊的过程,当辰远山的下颚骨脱臼,当苗不语激动到泪流满面,当封十九嘴角扬起一丝欣慰的笑意,当两名暗哨头目出现在我面前,冲我弯腰抱拳,敬佩地喊我主子,当三十万猖兵为我疯狂呐喊时……
我只是默不作声地捡起地上的兵马罐,用丝绢盖上,收起,快步走回公主楼。
唐秋雪紧随其后,跟着我来到会议室跟前,我回头看了他眼,冷声道:“守在门外,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任何人进来!”
不等唐秋雪回答,我径直走进会议室,反手锁上厚重的大门,拉起窗帘,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全身骨头都好似散架了。
漆黑一片的会议室内,我扶着一把高椅,这才勉强站稳,甚至到现在,我依旧被困在廖志坚刀幕的封锁之中,依旧在忍受着窒息的煎熬。
空气,甜美的空气总算赶在我缺氧晕厥前,涌入了我的鼻腔。
是的,抛开刀法本身不谈,从境界来看,我根本就不具备和廖志坚交手的资格,更何况此人刀法的玄妙诡谲,远远超脱了我的预料,这场斗法若是发生在昨天,输的一定是我,没有任何商榷的余地。
之所以今天能赢,我仰仗的不是所谓的胆色,而是……那神秘而深邃的大道。
在怒莲圆满盛放后,我的确感受到了自己和原来变的不一样了,我始终不明白,这种变化能给我带来怎样的好处?
青丘走了,没有人再能为我解答修行上的疑惑了,我的迷茫一直持续到夜宴即将结束时,异象这才迟迟来临。
异象来自野狐禅。
在封十九起身上楼的那一刻,我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无比的少女幽香,我确定那不是封十九身上的香味,而是来自野狐禅世界。
当我神识进入野狐禅后,隐约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裙,头长粉色可爱狐耳的少女,正穿着件薄薄的吊带连衣裙,跪在在小树林的蒲团上。
幽香,正是少女身上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