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一咯噔,我猛地侧目。

    但并不可能是唐煜。

    而是裴扬,从小与我订过娃娃亲的男人。

    我侧开视线,淡声:不用。

    电梯门缓缓合上,唐煜带着沈安安,也朝这边走过来。

    裴扬隔着门缝朝外看了眼,声音小心翼翼:你这病,还没告诉你哥啊?

    我倒也不愿,在人前显得太难堪。

    所以努力笑了笑道:我要是告诉他了,他得多难过?

    裴扬看着外面,几乎挂到了唐煜身上的沈安安。

    他沉默,显然不信。

    我一本正经开玩笑:你别看他现在这样。

    等我死了,他一定比谁都哭得凶。

    话落,电梯里是良久的死寂。

    这话实在离谱。

    别说裴扬,就是我自己,也不信了。

    直到电梯在三楼停下,我走出电梯。

    身后裴扬有些难过的声音才响起:好好治疗,不会死的。

    每个人安慰绝症患者,似乎都会是这句话。

    我没再吭声,去了自己的病房。

    人之将死,到底也是怕冷清的。

    尤其是今早,我一醒来突然看到满床的血。

    那种惊惧无助感,让我也开始害怕独处。

    我手头还有些钱,但还是选了普通病房,想着人多能热闹一点。

    进病房时,刚好是中午饭点。

    隔壁病床应该是妈妈来探望女儿,中年女人帮床上的姑娘支起小餐桌,摆出热腾腾的饭菜和汤。

    再往旁边的病床,是父母兄妹一大家子在唠嗑。

    我才想起,自己这半天,还滴水没进。

    到病床上躺下后,我拿出手机点了个外卖。

    似乎是顾及到我,旁边热热闹闹的交谈声,明显刻意压低了些。

    时不时有含着探究的异样眼神,朝我这边看过来。

    大概我脸色太差,又是一个人来住院,确实有些奇怪。

    我本想人多热闹些,现在却突然感觉,似乎更孤单了。

    外面下着大雨,外卖送来时,饭菜已经不剩下多少温度了。

    昨晚淋了那场雨后,寒意似乎渗进了我骨子里,到现在都没散去。

    旁边鸡汤的香味很浓,光是热乎乎的气味,就似乎能暖到人胃里去。

    我打开外卖盒,看着面前,凝结了一层油脂的汤。

    也不知怎么突然脑抽了,拿出手机,给唐煜发了条信息:能不能,帮我煲个汤送来?

    8

    毫不意外,他没有回我。

    我倒也没刻意饿着自己,毕竟胃疼起来也不是好受的。

    囫囵吃了半碗饭菜,我再将汤上的油拨开,喝了几口汤。

    我身体不舒服,吃东西其实没胃口,吃快了还容易吐。

    所以一小碗饭菜,我还是吃了很久,眼角余光一边瞥着手机屏幕。

    吃完了,再清理完外卖盒子。

    护士又进来,给我挂了点滴,严肃提醒我要少玩手机,多注意休息。

    那边还是没有回应。

    我笑着点头,将手机放到了床头柜上。

    其实自从爸妈死后,我手机的唯一用途,好像也就剩下跟唐煜说说话。

    昔日亲戚朋友都渐渐远了,我们身边,只剩下彼此。

    而现在,连彼此也远了。

    旁边病床的姑娘在嘟哝:我也在玩手机呀,护士姐姐怎么不说我。

    她不知道,她只是病了,而我是快要死了。

    我躺下睡觉,闭上眼睛又睡不着。

    脑子里记忆反反复复,又都是那些过往。

    好的,坏的。

    开心的,不开心的。

    最后全部定格成,唐煜扇我的那一巴掌。

    9

    其实,我突然想找唐煜煲汤,也不是真的因为我想要喝汤。

    其实,我很讨厌喝汤的,打小就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