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鞋在他行李箱里放了好几天,他才让保姆转交给的我。

    此刻鞋子被丢进雨水地里,混杂着污渍,很快变得脏泞不堪。

    不剩下半点原来的模样。

    跟我一般,如同被这个世界丢弃。

    我听到唐煜暴躁的声音:跟她有关的任何东西,哪怕一张纸巾一根棉签,也全部给我清出来,一把火烧干净了!

    雨水从眼睛里流出来,再滴落在地。

    我没回头。

    咽下眼底的酸涩,上了铁艺门外的出租车。

    4

    我妈还在世的时候,买了套小房子,送给我当练舞房。

    那里不大,胜在清静。

    以前我只用来练舞,连床都没有放一张。

    但打个地铺,也是能过夜的。

    我打车过去,再按响门铃。

    保姆今天刚好过来打扫卫生,很快开门,却杵在门口。

    我浑身湿透,手边是硕大一个行李箱。

    南城四季如春,今年破天荒下了场雪后,这冬天就似乎变得格外冷。

    我身子有点止不住地发抖,出声时,话里似乎都结了冰:阿姨,让让,我要进去。

    保姆僵站在门口,神色很是局促:唐小姐,先……先生交代,说不让您回来。

    我拎行李箱的手一顿,抬眸。

    看向不安到埋低了头的保姆,才确定不是我听错了。

    我有些无法理解:这房子,是妈妈留给我的。

    保姆的头更低了:但房子的户主,现在写的是先生名字。

    我愣了一瞬,差点笑出声:这话,是我哥说的吗?

    保姆惶恐地不再开口,算是默认了。

    楼道尽头的窗户没关。

    有冷风吹过来,吹得我的脑子嗡嗡作响。

    我视线不知怎么有些模糊。

    点了点头,拖着行李箱回身离开。

    进了电梯,还是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我没想哭的,可眼泪还是砸到了手背上。

    妈妈留给我的房子,户主为什么会变成唐煜。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唐煜却最清楚。

    当初爸妈刚离世,家里的叔伯亲戚,全都一拥而上。

    都欺负我跟唐煜年纪小,想从我们手里抢家产。

    彼时才二十出头的唐煜,硬着头皮接管了公司,又要提防着各路亲戚。

    可我还是被自小疼我的舅舅骗过去吃饭,稀里糊涂,差点签了房产转让协议。

    那之后,我怕再出事。

    将爸妈留给我的资产,全部先转到了唐煜的名下。

    这世上,我们相依为命。

    除了彼此,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

    我那时候想,亲哥哥呢。

    谁都可能欺负我,但他不会。

    现在看来,世事原来都是没有绝对二字的。

    我浑浑噩噩找了家旅馆住下。

    一夜无眠,天色微亮时,感觉身上不知怎么有些发黏。

    摸到床头开关打开灯后,我才后知后觉闻到了血腥味。

    枕头上触目惊心,一大片血色。

    我摸了摸脸,脸上也糊满了血,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流的。

    5

    我没见过这场面,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一瞬慌乱得很。

    我是一个多月前,突然流鼻血,在医院检查出的急性白血病。

    当时医生很委婉地告诉我,这种病的生存期很难说。

    有的能活三五个月,有的遇到脑出血之类的,可能几分钟内就突然死了。

    我抖着手,拿过手机想打120。

    手机刚好响起,来电显示是哥哥。

    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根救命稻草,我心如擂鼓,着急按了接听。

    眼泪像是决堤,混着鼻血一起,开始往手机上砸,迅速模糊了屏幕上的一切。

    直到那边,唐煜冷淡的声音传来: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