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松龄感觉脑袋昏沉沉的，不是被炮弹爆炸后的冲击波震的，而是被毒气给熏的。
储备的防毒面具早就耗尽。
所以现在只能依赖湿毛巾。
然而湿毛巾到底还是不能够跟防毒面具相比，所以难免会有毒气渗透进去，让苑松龄感到嗓子眼火辣辣的疼，脑袋也是昏昏沉沉。
不过这跟皮肤上传来的烧灼感相比就不算什么，从皮肤上传来的烧灼感才是真疼，那种疼痛感，就好像有烈火在他的皮肤上灼烧，真的能疼到骨髓里。
苑松龄能忍，但是有些士兵却没能忍住，下意识的发出哀嚎，听起来非常的瘆人。
一片哀嚎中，小鬼子发起了今天的第二波进攻，又有百多个鬼子步兵拉开稀疏的波浪形散兵线，呈线形向着持志大学废墟扑过来。
持志大学内很快枪声大作。
躲过鬼子炮击还有毒气攻击的国军残兵纷纷从废墟中探起身，或者举起步枪，或者架起轻机枪又或者扣住重机枪的的握把，对着迫近到了几十米内的鬼子猛烈开火。
一道道的子弹流光在持志大学的校园废墟内纵横交错，一个接一个鬼子步兵被撂倒在地。
转眼间，投入进攻的一百多个鬼子又死得只剩几十个，并且也跟之前第一波的鬼子残部一样被困在了废墟之中，进退两难。
看到这，苑松龄浑身的汗毛顷刻倒竖起来，妈个巴子，小鬼子又要玉石俱焚！
然而非常遗憾的是，没等苑松龄下令撤进地下掩蔽所，鬼子的炮弹就又铺天盖地的砸落。
顶着鬼子炮火急袭，跳起来逃窜那是找死，所以苑松龄和全连官兵只能缩在废墟中煎熬。
鬼子动用了至少十二个炮兵大队对持志大学进行炮击，所以整个炮火急袭持续了一刻钟。
一刻钟后炮击停止，笼罩在阵地上的硝烟也逐渐散去。
苑松龄感觉嗓子眼还有皮肤上的烧灼感变得更加强烈，但还是凭借顽强的意志力忍住了。
“还有活着的没有？”
苑松龄高喊了一声，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明显变沙哑，肯定是嗓子眼已经被芥子气伤到。
阵地上响起稀稀落落的几声回应，更有的士兵已经无法发声，只能哼哼了两声算是回应。
“连长！援军啥时候上来？”
一排排长孔全宝以肘支地，吃力的爬到了苑松龄面前，问道。
苑松龄扭头看了眼孔全宝。
只见孔全宝脸上的湿毛巾已经沾满了灰尘，没有被毛巾和军装包裹住的额头、脖子，还有双手，已经一片赤红，而且布满了水泡，跟烧伤也没什么两样。
“连长，援军啥时候上来？”
孔全宝又问道：“咱们连，咱们连就只剩不到三十个弟兄了，怕是很难顶住鬼子的下一波进攻。”
苑松龄摇摇头说：“这次没有援军，就只有咱们连！”
“啥？没有援军？”
孔全宝的眼神黯淡下来。
“对，没有援军！”苑松龄淡淡的却一脸坚定的说，“团长下达给咱们一连的任务是，像钉子般钉死在持志大学校园内，能打多久打多久，能守多久就要守多久，直到最后一卒，直到最后一口气！”
说话之间，前沿阵地突然传来叭的一声枪响，鬼子上来了！
鬼子的第三波进攻开始了！
“二排长，你带六个战士三挺轻机枪去右翼；三排长，你带六个战士三挺轻机枪去左翼，正面阵地没有打响之前不要开火！老孔，你带人去搜集一些燃烧弹，快点。”
即便只剩二十多人，即便已经到了最后时刻，然而苑松龄还有剩下的战士也丝毫没有乱，甚至还能够打出精彩的战术配合。
发现只有正面阵地有活人，左右两翼除了满地的尸体，就只剩下一片沉寂之后，一百多个鬼子兵便立刻收拢队形，呈扇形向着正面阵地包抄了过来。
正面阵地的枪声稀稀落落，就只剩下几个人，枪也打得不准，几乎就是在乱打，看上去中国军队似乎已经丧失了抵抗意志。
于是鬼子变得越来越大胆，不仅一个个都直起了腰杆，而且整个队形也逐渐拢成了一堆。
然而，就在鬼子即将突入正面阵地的前一刻，突然间从正面阵地内扔出来十几只燃烧弹，并且一落到地上就爆炸，明显是提前好几秒拉着了导火索。
霎那之间，正面阵地之前就被炸成一片火海。
几乎同时，左右两翼阵地上的十几具“尸体”忽然翻身坐起，随即将六挺机枪从废墟中架起来。
下一霎那，六道耀眼的火舌便从左右两翼呼喇喇的横扫过来。
挤成一堆的鬼子猝不及防，瞬间就被这波交叉火力给打懵掉，火光中就像麦子被一排排的割倒。
……
“哦上帝，噢，我的上帝！”
华懋饭店的天台上响起了一片吸气声，在场的记者大使还有军事观察员都被眼前这幕震惊到了。
“上帝，这究竟是一支什么样的怪物军队？”兰代尔喟然道。
“都已经被打成这个样子！”
“一个连的人，就只剩下二十多个不到三十个人，没有绝望，没有沮丧，没有放弃，竟还能打出这么精妙的战术配合！我的上帝！”
“这真是一支强硬的军队！”
“强硬？不不，不是强硬，强硬根本不足以形容他们的可怕，应该说是令人生畏的！”英军的爱德华上校也幽幽说道，“在我三十多年的军旅生涯当中，还从未见过这样令人生畏的军队！”
一片低呼声中，炮弹的尖啸声再一次响起，随即一排排的炮弹便再次铺天盖地的砸落在持志大学的校园废墟内。
正在猛烈开火的最后剩下的二十多个国军，还有被交叉火力打懵掉的日本兵，顷刻就被铺天盖地的炮火所覆盖、吞噬。
华懋饭店的天台上瞬间就响起一片低低的叹息声。
结束了，完了！
中国人再英勇，也完了。
这不是一场公平的战斗。
几个女记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抽泣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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