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处理了。
立马给自己掐了个诀,顿感神清气爽,朝也跳下马车的林白说道,
“碰上熟人了,去看看。”
林白朝唐溪身后褶皱的衣摆摸去,替他整了整,捋好才走在唐溪身旁边走边说,
“可是赏花宴快开始了。”
唐溪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轻笑,
“那我压轴出场,闪瞎太傅的钛合金狗眼。”
林白一脸茫然,“钛合金狗眼是什么?”
唐溪撇撇嘴,思考片刻后回答道,“就是……就是很亮的狗的眼睛。”
狗的眼睛?
林白忍不住笑出声来,“那太傅若是知晓你这般比喻她,怕是得气到吐血。”
两人谈论间,唐溪已经站在了摊子面前,从怀里摸出小狐狸的扇子。
只听啪的一声,扇子打开,挡住自己的脸,轻轻扇着,然后弯下腰凑近方逸,不紧不慢地说道,
“小狐狸,你在做什么?”
方逸还在执笔作画,听到声音,手一抖,扇子上的墨迹直接糊了,他缓缓抬起头,就见唐溪笑眯眯地盯着他看,
“公……公主?”
唐溪收起扇子,伸出扇子挑起方逸的下颚,凑近他,轻声细语道,
“我的小夫君怎么还在卖扇子?那一千两用完了吗?”
方逸艰难地咽了咽唾沫,看着近在咫尺的盛世美颜,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公主……我……也是生活所迫啊,今日我又画了幅小狐狸的扇子,您可要买?这次更精美些,我给你看看。”
话落,低下头,拿起自己昨日在府里便画好的扇子,展开,递给唐溪看,
“公主,请看,如何?”
唐溪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扇子。
扇子里的画面是一只白色毛发的小狐狸用血淋淋的爪子刨着土地,而四周一片荒芜,黑漆漆地,大雨倾盆而下,小狐狸的毛发已经被淋湿,部分毛发被鲜血染红。
唐溪看着扇子,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不咸不淡道,
“为何这次没有句子?”
方逸低头看着扇子,摸了摸上面的小狐狸,
“我觉得那些话太过悲伤,我不想写上去,感觉不适合这扇子。”
唐溪收回挑着他下巴的扇子,“哦?是什么句子?”
方逸抿了抿唇,“小狐狸把心脏挖了,没有心,是不是就不会痛了,小狐狸没有家了,小狐狸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说着方逸下意识抬起头看向唐溪,
“还有一句,我听不清,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唐溪扇子轻轻地敲打着手心,眼底依旧没有什么情绪,很是平淡道,
“嗯,确实不适合写上去,这扇子我买了,一万两,如何?”
方逸猛地站了起来,看向唐溪舌头跟打了结似的,
“公……公公主?你真的要用一万两买这一把破扇子?这会不会给的太多了?”
唐溪绕过摊子,走到方逸身旁,低下头,认真的看向他,
“我要的从来都不是扇子,我要的是你不再来摆摊卖扇子。
你可知这是女尊世界,若是我上次没来,你怕是已经被玷污了,你可明白?”
方逸眨了眨眼,抬手指着自己,
“我?公主,你为了我买的扇子?你是担心我再次被人侮辱,所以故意给我很多钱,让我不再摆摊?”
唐溪垂下眼眸,倒是不笨,
“你是我夫郎,我自然是为了你的清白作考量,若是没有钱,你只管向我要,你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方逸心头猛地一跳,他看不清唐溪浓密睫毛下的神情,只知道公主说的似乎是真的。
可是上次他故意看他受辱又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是想收买他?
可他有什么可图的呢?
要是想要他的人,公主随时喊几个侍从架着他,他人就是公主的了,可是公主没有这样做。
那公主为何这么帮他?
既然不图他身子。
那又是出于什么原由,如此照顾他?
方逸想不明白,他心底迫切想知道答案,他也不清楚,只是单纯想知道唐溪为何这般做,为何如此关怀他?
这般想着,便也说了出来,
“公主,你为何如此帮我?”
唐溪抬起眼看向他,伸出手,
“走吧,这里冷,别卖了,扇子我都买了。”
方逸鬼使神差地把手放在了那白嫩的小手上,唐溪握紧了他的手,朝站在对面表情不悦的林白道:
“林白,收拾一下。”
林白瘪嘴,非常不喜的表情。
唐溪见他不动,便要自己蹲下身去。
林白连忙蹲下身子,开始收拾起地上摆着的扇子。
方逸看林白收拾,也想蹲下帮忙,唐溪也没有阻拦,松开了他的手。
两人收拾妥当,林白将扇子负在背上,走到唐溪身侧,牵起唐溪的手,朝方逸道,
“走吧,马车在前方。”
方逸凝视着两人十指紧扣的手,把唐溪刚才给他的银票,塞进怀里,而后跟上两人。
唐溪还想和方逸说什么,林白轻轻扯了扯他的手臂,低头看向唐溪,泪眼朦胧,眼眶泛红,满是委屈。
唐溪见他如此,只得跟着他往前快步走。
方逸上了马车后,坐在侧边,林白坐在他的对面,唐溪依旧坐在中央位置。
方逸上了马车后,吸了吸鼻子,看向木板上的痕迹,眼神闪烁。
又朝唐溪看去。
从他这个方向看去,可以明显看到唐溪脖颈处有处红痕。
本就是青楼之地出生,如何能不知这等龌龊之事,方逸抿了抿唇,撇过头去,不再看向两人,耳尖却泛着红霞。
这马车里的气味过于暧昧了。
唐溪用余光瞥了他一眼,扭头看向林白,眼神凶狠,示意他看木板上,脚尖轻点。
林白顺着他的示意看下面的木板,脸上的红晕如晚霞般腾起,他从怀里拿出手帕,蹲下身子,将木板轻轻擦拭干净。
唐溪:……
他是让他看看他干的好事,不是让他去处理,这下好了,更尴尬了。
方逸抿了抿唇,看向唐溪又看看林白,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转过头不再看两人。
林白见唐溪紧紧盯着自己,脸颊如桃花般粉嫩,站起身来,将手帕收回怀里,摸了摸鼻子,掀起帘子,看都没有看外面,对着唐溪说道,
“公主,可是饿了?”
唐溪扭头朝林白掀起帘子的地方望去,只见对面是高高围起的一堵堵白墙,上面盖着瓦片。
唐溪:……
让他吃白墙?
林白见唐溪一直未言语,只瞧着他往外看,便也朝外看去,才发现早已离开街市。
林白没再说话,余光瞥见方逸嘴角不停抽搐,似乎在笑,却强行憋着的模样,
“你笑什么?”
方逸眼底含着笑意,咬着下唇畔,当然是笑他故意装作很忙的样子,都敢这么嚣张在马车上,对公主行不轨之事,还怕他知道不成,假正经,
“没有什么好笑的,单纯觉得林白你今日的唇很红,挺好看。”
林白抬手摸了摸嘴唇,应该是吃了公主口脂的原因,脸色涨红,
“是……是吗?”
方逸:……
唐溪:……
林白这个时候还害羞什么劲?
马车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林白半路忍不住,在方逸眼皮底下,将唐溪抱起,放在自己腿上怀抱着,时不时索取一个吻。
方逸:……
他不该卖扇子,也不该出现在马车里,他应该在马车底。
方逸忍了片刻,问道,“公主,听闻你要遣散后院的侍郎们?”
唐溪窝在林白怀里,“对,你也要离开吗?”
也?
看来大家与他一样,都不想待在公主府。
不过他无处可去,离开公主府或许更难存活。
方逸认真思考了须臾,缓缓道,
“公主对我如此大方,我自然不走,何况我本无父无母,无依无靠,不在公主府待着,能去哪,只希望公主能够收留我,听闻公主会帮众人解毒,那我这……还有只是……”
唐溪接过话茬,“只是你不想承恩于我,对吧?”
方逸抬眼望向唐溪,只见唐溪正慵懒地蜷缩在林白怀里,手里抓着林白的手,把玩着,郑重其事地说道,
“公主,我不愿与人分享妻主,我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唐溪凝视着他的眉眼,轻笑道,
“那你在我府里,什么都不干,我留你有何用?你可有其他价值?”
方逸手紧紧揪住衣摆,额头冒出点点细汗,他不献身,确实没有待在公主府的权利,
“我可以为公主绘画,画扇子,给你画小狐狸。”
唐溪从林白怀里坐起身,
“你过来。”
方逸战战兢兢地站起,由于在马车里。
个子高,不得不弯着腰,低头看向唐溪。
见唐溪一直盯着自己,眼神带着强势的压迫感,腿上一软,猛地跪下。
唐溪伸出手,挑起方逸下巴,凑近他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缓缓问道,
“一生一世一双人?”
方逸被迫抬起头,抿了抿唇,
“公主,我不希望我喜欢之人,有这么多夫郎,何况我与林白关系匪浅,我也不愿与他共侍一妻。”
唐溪抬起手指,在方逸额头上,轻轻摩挲着那梅花印记,
“好,你便不需要侍寝,也可以留在公主府,不过你需要日日给我画上一幅小狐狸,即日起,你便是我公主府的画师,可好?”
“好……多谢公主。”
方逸感受着额头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咽了咽口水。
允许他留下,心中该欢呼雀跃。
只是为何胸口很闷,似乎有什么要从他身旁悄然离去。
心底里的失落感,令他微微一怔。
他听到这个好消息该高兴的,可他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愉悦。
唐溪指尖轻点在他额头的梅花印记上,追问道,
“这是你的守宫砂吗?还是说是胎记?”
方逸眨了眨眼,“回公主,是守宫砂。”
“嗯。”
唐溪收回手,重新窝回了林白怀里,
“起来吧,回去坐好,我的小画师。”
小画师?
方逸皱了皱眉,声音闷闷地应道,
“是,多谢公主收留方逸。”
起身回到自己位置上,捂着发紧的胸口盯着马车口晃动的轿帘发起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