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心中有一瞬间怀疑他就是她的夫君,但是她却没表露什么,只是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继续走过去,弯腰将粥放在床沿一侧。
李珣继续问道。“我们这是在哪里?”
“我们在朱家村,听婶子说这里是长平。”
李珣思索着长平在哪处,想了片刻才想到是在离京城上百里地以外的地方。看来他和玉珠运气比较好,顺着河水漂了很远,那些人暂时没找到他们。
“我昏迷了多久,你没事吧!可有人为难你?”
他问得急切,显然很担心她一个女子带着受伤昏迷的他,在这世道会受人欺辱。
意识到这人并不会伤害她,语气中的关心不似作伪,玉珠转身,定定的看着他,柔声说道。
“我没事,前几日我醒来后一直想叫醒你,但你受了伤一直昏迷着,没法子我只好去找人求助。没走多远便看到了后来救我们的朱婶子。当时她农忙完准备回家做饭,在路上被我碰到了。”
“朱嫂子是好心人,看你还昏迷着,明显受了伤,便帮忙去请了村长让人一起把你抬回来,又请了郎中。”
她这样说让李珣放下心来,他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她再受伤害。两世的记忆纷至沓来,折磨着他。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眼中有不甘、不舍,眸色十分复杂,玉珠甚至能感觉他身体微微颤抖,整个人很痛苦。
有时候人的痛是可以另旁人感觉到的。
李珣的目光让玉珠隐隐觉得不对,可他对她的亲密程度以及他痛苦的眼神,却也让她知道他并不是她梦中的夫君。毕竟若是她的夫君,他们应该更亲密些。
可是他的神情和救她的举动,她也知道到李珣并不会伤害她。
他复杂的眼神甚至让她觉得,她是不是成婚前与他相识相知?然后为了富贵抛下了他!
自己没失忆前这么厉害吗?能将这样的男子骗得团团转!
她暗暗的打量了一眼已然起身坐在床榻边沿的李珣,他的肌肤不算白,面上还带着伤痕。
可是即使受了伤脸又带着伤痕,却不得不说,男子身高腿长,眉若刀裁,虽然极为年轻,但整个人不怒自威,是极为出众的郎君。
想到这里,玉珠默默脑补了一出大戏,又及时制止住自己。她将碗递给他,试探性的说道。
“粥已经凉了,你先喝粥。大夫说你受了严重的内伤,前两日还一直吐血,好在这两日喝了药以后,吐血倒是止住了。”
“这几日朱婶子将饭食送过来,她家儿子虎子也帮着照顾你,幸亏有她们帮忙,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说话温柔,一直观察着他的神色,李珣只以为她是没有上一世的记忆。对于这辈子的她来说,他们仅仅见过几次,所以这般小心翼翼。
他心里头带着愧疚,这次还是自己害了她。上一世若是自己再多查查,也不会让她有那样的结局。
他接过粥,苦笑着说道。
“这次是我的错,我会将你带回去的。”
他说了这句,玉珠才彻底放下心来,她垂下眸子,不到片刻又抬眸坦诚的看着他。
“其实许多事我都不记得了,前几日我醒来时我们二人躺在河边,见你一直不醒,我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实在担心。这些时日,我都很害怕,现在你醒来,我才放下心来。”
“你说的将我带回去,是去找我的夫君吗?我隐约记得我有一个待我极好的夫君。”
她的眸子黑白分明,认真的看着他,李珣才知道,刚刚的一切都是她在试探他,在知晓他不会伤害她后又格外真诚。
他这一世,早就没了去爱她的可能。冥冥之中好像注定了即使经历两世,他依然无法光明正大的爱她。
他娶了妻,她嫁为人妇,他见过谢宴周待她的模样,让她从上一世那副死寂的模样,变成对世间充满好奇和希冀。
他想着,明明是他更早来的,可却还是迟了半步,天不由人。
他抿唇苦涩一笑。
“嗯!带你回京城,你夫君估计也在找你。”
这一句让玉珠放下戒备,打开了话匣子。
“这里离京城远不远?我夫君长什么模样?我还有没有父母亲人?”
玉珠忍不住问各种问题,李珣不厌其烦的回答着,偶尔眼神带着眷念的看她一眼,似透过看她,看前世那些时光。
也似透过看她,看他们今生错过的这些年。
玉珠没有注意到,她急切的期盼着他每个解答,他的答复总让她又忧又喜,却又忍不住继续问。
得知自己失去双亲时,玉珠面上带着难过,她虽失忆,但七情六欲却在。这几日她还在想着,若是自己双亲在,会是什么模样,她没想过她年岁不大,竟然连双亲也没有了。
她始终没问两人的关系,玉珠隐隐担心他们两人不会是私奔吧!因为她对他也总有种熟悉之感。
沉默了片刻,她才换了个方式问道。
“那我们二人为什么会一块落水。”
看着她疑惑的眸子,李珣一瞬间甚至想撒谎。
他想着,反正她什么也不知道。就算自己说他们二人是在她成婚前便两情相悦,因为一些原因,她不得不嫁给她现在的夫君。
但婚后她夫君纳妾后她伤了心,他便想着带她离开,在逃出来之后,却被追来的人拦住,被迫双双跳水。他是镇北侯的儿子,将她带去西北好像也不难。
他轻声道。“你不怀疑我在骗你吗?”
他这句话让玉珠忍不住看向他,两人四目相对,他眸底藏着着种种无法言说的情愫。
玉珠微微歪着头,有些疑惑的看着他。看着他,她心里总想靠近,好像他是极为熟悉的人,却又觉得她夫君在等她。
“你会骗我吗?我觉得不像,在河里应该是你救了我。”
她说的每句话都让他痛苦却不忍推开,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因为她失去了记忆,所以她离他这么近。
她对他这么信任,甚至让他有了错觉,只要他稍微做点事,她就是他的。
远离京城尘嚣,他带着她去西北。
他微垂着头,不敢再看她的眼神,这一刻,他知道自己是卑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