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着眸,刻意避开王嬷嬷的视线,气氛有些僵持,还是一旁的谢宴周打破了沉默。
“范嬷嬷,今日回门的贺礼,可是备齐?”
范嬷嬷正在一旁摆早膳,听后立刻说道。
“回国公爷,昨日都备齐了,今日一早就派人装上了马车,就等着出发了。”
玉珠这才想到,今日还要去徐家回门,昨日范嬷嬷将礼单给她看过,还是她亲自应允的。不过她没想到谢宴周会去,毕竟不是正经亲戚。上次婚宴上那么多人在,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今日你也要一起过去吗?会不会耽误上值。”
“嗯!一块过去,估计用了午膳就回来了,午后回来再去上值。今日我们就不去祖母那边问安了,等会直接出发。至于祖母那边,我差人去说一下。”
他派人去说自然比她派人去说好,几乎没有思索,玉珠便应了下来。
想到徐家众人上次对她的态度还不错,她的紧张感倒是少了几分。
马车浩浩荡荡,徐家众人一早就来到府外迎接。
前几日跟谢家结亲,益处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上许多。徐老太爷去上值时,上峰是与往日完全不同的和蔼面容。
徐老太爷年岁大了,在工部完全就是个透明的闲差,平日也没人注意,加上家世不显,可以说这辈子就这样了。还是传出国公府要与徐家结亲后,工部的同僚态度好了许多,但那时还没有现在这样大的变化。
这让徐老太爷意识到,若是原先大家还只是观望,现在婚礼一事却让事情已成定局,只要好好维护与国公府的关系,往后徐家定能更上一层楼。
他年岁大了,经历的事多,不想冒进,唯恐过了遭国公府厌烦。这两日晚间都将徐家众人叫过来多番训诫,切莫得意忘形,自负张扬。
徐大爷和徐二爷自这两日上值,受到了上峰的拉拢,以及同僚若有若无的示好,也明白自家父亲苦心。徐家突然得了这样的富贵,自然要好生经营。
按照原来他家的门楣,就算家中的小辈嫁给国公府这样的人家,最多做个妾室,根本就不是正经的结亲。现在新娘从他们家送出,国公爷又行了跪拜之礼,是板上钉钉的姻亲。
玉珠跟着谢宴周下马车时,见到的便是一个个笑容无比和蔼的徐家人。
谢宴周倒是习惯了,也含笑的向徐老太爷行礼,又跟徐大爷和徐二爷恭维两句,两人才被簇拥着进了府中。
徐家女眷早在内院等候,徐老夫人站在前头,徐大夫人二夫人各站在一侧,她们身后的则是徐家的几位女娘。
徐府的小辈女眷们这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见这位国公爷,只觉得比前些日子远远的看要好看许多。他身长玉立,身着灰色环纹衣袍,长相温润,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眉眼温和沉稳,可眸间却隐隐含着威严冷厉。
纵然徐老太爷在早间已经说了几次,众人一定要注意分寸,可女眷们还是沉默了片刻,才又恢复往常。
徐大夫人和二夫人又看向玉珠,相比前几日,可能是日子过得顺畅,眼看着面色又红润了几分,手上带着的玉镯,水色极好,头顶上的头面更是贵重,一看就是受尽夫君疼爱的女子。
俗话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嫁给这样的郎君,更是福泽深厚。
玉珠是女眷,众人寒暄几句,谢宴周向徐老夫人行礼,便被带着去了一旁的花园。玉珠则被徐老夫人牵着去了内院。
因着不是正经亲戚,有些私密的话也不好问,只是像普通熟识之人一般闲话家常。还好徐老夫人和徐大夫人二夫人都是极为能说的人,玉珠安静的听她们说说各府的事,时间过得极快,没有玉珠原先所想的那么难熬。
她只需静静待着,无需张口,无需看人脸色,就会有人想方设法说一些她愿意听的趣事。
徐府还在待嫁的三位女娘,玉珠也一个个送了礼物,至于旁的,她也没注意。
到了中午,男子和女眷分席而坐,用了饭,谢宴周才起身告辞。
坐在马车上时,玉珠才觉得有些累了,虽说今日她也没做什么,只是坐在那里吃点零嘴,喝喝茶,听徐府的夫人们聊聊天。本来很轻松的活计,等出府时,她也觉得格外的累,只想回去休息。
谢宴周对在她对面,察觉到她的倦意,笑着将她拉了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大白天的,这个动作有些不太文雅,但是玉珠也习惯了谢宴周动不动就爱抱着她的举动,只要不做旁的,她也能接受。
谢宴周是聪明人,试探一次,发现她的想法,他就不再进一步了。虽然温香软玉在怀,他又不是柳下惠,自然盼着,可是他更希望她是欢喜的、愿意的。
夫妻情分是处出来的,只要她不抗拒,那就说明事情有进展,他只需静候佳期。
若是玉珠知道他的想法,或许心里会感叹一句,真的不愧是往后那个而立之年便位极人臣的郎君,其心力与胆识,自己望尘莫及。
谢宴周自少时起,早慧懂事,性格坚毅,是勋贵家族口中那个别人家的孩子。更别提他入仕后一步一步脚踏实地,不骄不躁,可以说是坚刚不可夺其志,万念不能乱其心。
“累的话靠着我休息一会,这边估计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
“其实今日也没做什么,徐夫人她们讲的事还挺有趣的,就是夫君你对我太好了,所以我觉得还是在府中自在些。”
她眸子水润润的,静静的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的夸赞。
谢宴周最喜欢的,就是她的眸子,没成婚前惹人怜爱,成婚后让他想欺负,可不管怎么样,他都是喜欢的。她也藏不住事,说什么的时候他只需看一眼就知道她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玉珠确实是刻意在给他拍马屁,她也发现了,只要夸他,谢宴周还挺开心的。而且她说的也是实话,虽说她才嫁过去几日,但南院那边就是她的天地,却是比在旁人家舒服自在多了。
“你若是喜欢和夫人们聊天,可以多参加宴会,不想聊天,就在府中待着或者让人套上马车,带上仆妇侍卫们出去逛逛………”
他声音轻柔沉稳,让人一听便觉得格外可靠,并不是说些虚的。或许是真的累了,玉珠靠在他的脖颈,看着他凸起的喉结,静静听着他说的话,听着听着便睡了过去。
没见怀中人吭声,他低头垂眸才发现她已然睡了过去,她脸蛋不知因为是在马车中有些热还是因为被他抱着有些热,粉扑扑的,长长的的睫毛在眼下印出一片阴影,唇瓣红红的。
想到玉珠刚刚的目光,像是等他疼爱,不禁喉结滚动,看了许久,见她一直睡着,他比平日多了几分勇气,倾身偷偷亲了上去。
玉珠其实在谢宴周看她的时候就醒了,视线太过明目张胆,她全身都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她想着,总不能一下子醒来四目相对吧!到时会不会让谢宴周觉得失了面子。
为了保护王嬷嬷说过的,男子这种俗人的自尊心,她努力学着装睡,放松身体。可装睡一直比她想象中要难上许多,她正想着可以假装动一下,然后醒来。
结果软软的东西便附上了她的唇,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是什么,更不敢动了。
谢宴周却仿佛得到了乐趣,一开始只是细细品尝她的唇,后面更是抵开了她的唇瓣,她能尝到他舌尖残留的酒味。
他亲的认真,反反复复的试探怎么样两人会更舒服,玉珠脑中唯一的想法便是他连亲吻都像极了他本人的性子,反复思索着怎么做才会更好。
酒味蔓延,迷迷糊糊的她也醉了。
许久,两人才停了下来,谢宴周呼吸微喘,眸间带着宠溺,笑着看着藏在他怀里的玉珠。
她原本白嫩的小脸像是被摧残了一般,面色酡红,额角更是渗出了细密的汗水,几缕发丝黏在额角,听到他的笑声,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的缩进他怀里。
见她娇怯惑人的模样,谢宴周只觉得脐下一紧,忍不住将她又搂紧了些,好似要将人融进身体,刻入骨髓一般。
突如其来的亲吻让两人一时无法平静下来,这不是晚间,也不是在帐内,就这样青天白日,还有许多人就在马车之外,缓过神来的谢宴周忍不住脖颈也红了。
或许这件事也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甚至超出他自己平日的认知,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是一个这样轻浮之人。罕见的,他也沉默下来,不似平时一般安抚着怀中的人。
可也只是片刻的功夫,他便从思绪中走了出来。
“今日晚上回来我还要去书房,处理一下最近几日府中的事,到时若是叔祖父他们回云州了,府中的中篑也需要你打理,现在府中都是两位婶婶帮忙。”
见他说起正事,玉珠才想到她整理好的那些东西。
“你当时给我的那些庄子、店铺的房契、地契我都放起来了,另外还有许多银票,那些东西我收着不安心,要不要你拿回去,你管理着应该更好一些。”
谢宴周才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
“送人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既然给你了,就是你的。若是送出去的东西随意找一个借口就要收回,说明送东西的人本就不是真心。你觉得我送你不是真心吗?”
这句话有些不好反驳,说他不是真心,玉珠还没这么蠢,她绞尽脑汁想着,要用点什么措词,既能让他收回去,又不让他觉得心中膈应。
谢宴周确实是那种男主外女主内思想的男子,他送人东西决定了就是决定了,不然也不会送。
见她眉头一皱,神情纠结,都不用想,都知道她在想什么。谢宴周也不说话,只含笑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夫人,思索着她会说什么。
想了半晌,玉珠才说道。
“我不会打理,都没做过这些,我怕我做不好,把你的产业都亏了。”
“既然不会,那就多试试,那是你的产业,多亏一些慢慢就会了!如果亏完了,我这边还有,只要你有兴趣,就当打发时间便可。”
得,又是一句话把她堵死,她再说什么就有点太不识时务了。她也没兴致再纠结,有些事情说多了就没意思。
“夫君,既然你这样说,我就试试。可是那中篑,也是要我管吗?平日不是老夫人在管这些吗?”
玉珠倒也想过进府可能会管这些,可是没想到这么快。
上辈子她可是没管过,中篑都是她婆婆牢牢抓在手里的,她就是每个月领点月银,只不过碍着国公府这一层关系,她的银钱并不少。
“祖母前些日子病了,就不太方便管这些了,这些时日你先休息休息,这段时间也累到了。等婶婶们要回去之前,我让她们教教你。若你不会的,也可以来问我。过几日我将正屋左侧那个厢房修缮一下,用做书房,你也可以一块用。”
玉珠想到旁边的那个屋子,是一间阔而大的正房加旁边两个小房间,不过谢宴周将书房搬来休息的院子倒是他没想到的。
这男子书房一般在外院,一般人家都觉着男子做正事时应该远离女色,除了彰显家风之外,还方便会。
玉珠丝毫不怀疑,一旦谢宴周将书房搬了过来,不管府内府外,估计都会传着说她是个惑人的狐媚子。也不对,府外估计早就在传了。
“会不会不方便,到时会怎么办?”
“不会,到时外院那边也会设一个书房,这样只是方便些,你胆子小,我下值了就在旁边,到时你有事也方便找我。”
他说她胆子小,玉珠有一瞬间心间微微触动,其实她胆子不小,但她也知道,只有爱护你的人,才会觉得你哪哪都需要爱惜。
不想爱护你的人,你不管发生什么他都觉得你在装模作样。
忽然,外头传来马车停住的声音,接着便是侍从在外头喊道。
“国公爷,夫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