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府大厅。
徐老夫人、徐老太爷居中而坐,徐大爷徐二爷以及徐二夫人坐在一旁两侧。两旁是今日过来观礼的宾,将大厅挤得满满当当。
按照规矩,这里便是向女方长辈告辞,接着便是由女方的男性长辈背着新娘将其送入轿中。
厅中谢宴周已经带着迎亲的队伍进来了,众人见到国公爷,一声声恭喜不绝于耳。
徐老太爷和徐老夫人都不敢在谢宴周面前托大,只得笑容满面的看着眼前的新郎官,眼看着脸都要笑僵了,套来套去也就那几句。
谢宴周今日身着一品国公爷礼服,绯色的礼服前绣着四蟒,绯色的礼服让他看起来气势格外迫人。
刚刚谢宴周进来时,徐老太爷下意识的起身想去行礼,还是谢宴周一眼制止了他,他才想起来,今日是谢宴周给他行礼。
真是夭寿哦!这礼他不敢接。但没办法,谁让他是女方的长辈。
正在徐家众人干巴巴的套时,一旁有了动静,二夫人眼尖的看到她大嫂扶着新娘从一旁长廊过来了。
“爹,娘,新娘子来了。”
她一出声,众人的眼光便齐刷刷看了过去。
徐大夫人扶着玉珠,一步一步走去大厅。徐府宅院不大,走了不到半刻钟,她们便到了正院大厅之中。
谢宴周听到声音,转身看着自己的新娘被扶着缓步走了进来。
她身后是正在缓缓落下的鹅毛大雪,一身凤冠霞帔的她站在那处,即使穿着厚厚的嫁衣,却依旧身姿娇弱。
明明厅内闹哄哄的,可这一刻,她成了他眼中唯一的风景,他只能看到她的存在。
他昨晚一直在想,今日出嫁,不知她会不会开心,会不会不想嫁给他。他偶尔反思,自己确实没有谢琰做的好,他给不了她那样炙热的爱意,或许女子并不喜欢他这样无趣的男子。
他又想着,等到了侯府,他应该怎么和她说话。他们几个月没见面,他其实也不知如何做才好。和这样年岁的女子相处,他确实不知如何才能讨她欢心。
可这一切等今日她到了他眼前时,他所有的担忧在见到她那一刻烟消云散,仿佛事情就应该是这样的,她就应该是他的妻。
屋里中闹哄哄的,徐家众人眼看着玉珠进来,也有些紧张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还是全福人周夫人比较镇定,见玉珠被徐家大儿媳扶着进来,她率先开了口。
现在既然两位新人都来了,接下来便是两位给长辈敬茶,聆听长辈教诲。
徐老太爷听到这一步,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刚刚周夫人来的时候他们就说了,从今日起他们和国公府就是亲家,别讲那些虚礼,意思就是不用跪下敬茶。
这其实也是一些潜规则,如若女方高嫁,许多情况下,男方是不用给女方长辈下跪磕头的。更何况他们的这个,算个哪门子亲戚,他可不敢让国公爷给他磕头。
他吓得直哆嗦,一旁的徐家人也是面色苍白,万一这个时候国公爷当众拒绝,不愿意磕头,那他们家的脸面今日也算丢了个干净,往后在京城抬不起头来。
就算愿意磕,他们哪敢啊!他们什么官职,人家什么官职。
徐老太爷刚想说什么,全福人周夫人却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徐老太爷才忍住没吭声。
就是这片刻的功夫,丫鬟们已经放好蒲团,等到喜婆扶着玉珠站在一侧,谢宴周便直直跪了下去。
谢宴周有跪,却没给玉珠安排蒲团,这些显然他早已经跟全福人周夫人通过气,这是给女娘撑腰,也是给徐家面子。
看着国公爷结结实实的给他磕了三个头,差点把徐老太爷吓得昏厥过去。厅中也是安静得有些渗人,这是来往的宾也完全没想到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惊,单单就国公爷自己跪,新娘却没跪,说明了国公爷对自家夫人的爱重,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子,可以让人做到这一步。
女眷眼中则有艳羡,谢宴周今日一跪,给足了新婚夫人体面和尊荣,往后她就算在勋贵夫人堆里面,谁也不敢给她说什么不好听的。
被有权有势的夫家爱重的女子,没有人会去触霉头。
先不提情情爱爱,这世道许多女子身如浮萍,在家中不受重视,成婚了夫君妻妾成群。她们要的,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份安稳。
与此同时,玉珠也被身后的喜婆引着,向徐老太爷和徐老夫人行了万福礼。红色的盖头下,她看到了谢宴周跪下的身影,他肩宽腿长,一品国公爷的礼服更是让他气势出众,隐隐带着威严。
她没见他跪过,一品的国公爷,最多跪官家,跪天地祖宗,跪宗庙社稷。
看着他挺拔的身影,她莫名有些想哭。
不待她多想,一旁的丫鬟又端了托盘过来,玉珠顺手接过了托盘中的茶杯,与此同时,谢宴周也起身接过盘中的茶,两人齐声说道。
“舅舅,舅母,请用茶。”
徐老太爷坐在上首,仔细看还能看到他腿肚子打着颤,手掌正紧紧捏住两边的扶手,他刚刚受了礼,他害怕。
看着近在咫尺茶杯,他勉强挤出一个开怀的笑意,嘴角的白胡子都在抖。
“好好好,好外甥女婿。”
顾不得茶水烫不烫,他已经没了知觉,喝了茶,手颤颤巍巍的将一旁托盘中的红封和玉佩交给谢宴周。
徐老夫人也接过玉珠的茶,和徐老太爷一样从一旁托盘中拿过红封和手镯,交给了她。
虽然心中震惊,但一应的流程他们还是记得的,徐老夫人见一侧的徐老太爷还在不争气的直打哆嗦,她只得先开了口。
“玉珠,今日便是你出嫁好日子,舅母真心为你高兴。我也不说太多,自古以来,女子出嫁从夫,往后嫁入国公府,要好好为国公府开枝散叶,相夫教子。”
玉珠点头“嗯”了一声,道。
“谢舅母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