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聿为迅速起身。
姜渺渺冲上前,双手抓住他的大掌,冷得嗞了下嘴,不知道他在外头呆了多久,手冷得像冰块。
他眸光微凝,立即就抽回手。
姜渺渺一口气梗在心口,堵得很,双手抓住他收回去的手掌,死死地抓紧。
“你跟我进来!”
夜里静,何阿姨在小房间不知道睡没睡,姜渺渺怕吵醒她,说话压着声儿,但气势却不小,硬拽着陈聿为进卧房。
陈聿为没反抗。
一进屋,姜渺渺按着他先坐到床上,幸好他还是个讲究人,洗过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在外头没有直接坐地上。
屋里的炭火盆已经熄灭了。
姜渺渺没有拿出被窝里的热水瓶给他捂着取暖,他的手太冷了,这会儿捂热水瓶,容易生冻疮。
他手本来就糙,经常受日晒风吹,又不保养,到了冬天,干燥到皲裂,起了一条一条泛血的小口子。
姜渺渺看不下去,从空间里翻出了一支防冻疮皲裂的药膏,嘱咐他天天涂。
他一定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姜渺渺心里怄火,想发作,想骂人,这事搁谁身上都生气,一片好心他不根本当一回事儿!
生气归生气,姜渺渺还是将他的双手紧握着,使劲地搓。
陈聿为眼睛直直地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俩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姜渺渺站着才与他视线齐平。
姜渺渺也憋着一口气,低头看他手掌,忽略掉他灼热的视线。
你不说,她也不开口。
较劲似的,姜渺渺坚决不肯落下乘。
她最近又没有做错事。
乖的很,没有瞎折腾,也没有到处乱跑。
自从陈姑姑来了一趟,来家里串门的人陡然增多,几乎都是住家属楼的人。
连赵如兰了也会偶尔上门。
她们热衷讨论穿着打扮,时兴的东西,而且还要特意强调价钱。
“我这件呢子大衣是托我亲戚在沪市买的。”
“你的皮鞋哪里买来的?这皮子看着真好。”
“正宗的真牛皮……”
是不是真牛皮,她不想知道,她只知道这群太太们是真爱吹牛皮,享受别人的吹捧。
有她们在,原本的梁小妮马阿兰就不常来了。
来了遭罪,在一群衣着亮丽精致的人面前,自己穿得臃肿的棉袄,就显得格格不入。
只有刘彩云最喜欢这样的太太的聚会,惯爱听如何穿着打扮……
不管别人怎么白眼,明里暗里嘲讽她,她也照样缠着别人问。
姜渺渺护短,不许她们羞辱数落刘彩云,她们尽管厌烦刘彩云,却还是耐着性子回答。
听了一肚子的穿着打扮经验,刘彩云狠心掏出私房钱,购置了一件八十块的呢子大衣,眉笔、散粉等彩妆用品花了五十几块。
姜渺渺没劝住,刘彩云自己私底下偷偷找她们买的。
山里冷,她为了漂亮,大衣买回来就穿上身,问她冷不冷,她非说不冷,穿着出去显摆,直接冻感冒了。
在卫生所里吊了三天的点滴,挨了郭震龙一顿骂,因为刘彩云挪用了他给的家用。
郭震龙是个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刘彩云的私房钱,他不管,她怎么花都行。但是他给她的家用钱,她只能用来买菜做饭,不许用来买其他东西,一分一毛也不可以。
刘彩云自觉做错了事,哭着承认错误,并且保证不再犯,才换得郭震龙的原谅。
姜渺渺很为刘彩云不值,刘彩云挪了家用钱这事,其实她和郭震龙双方都有错。
哪怕是个保姆,辛辛苦苦工作大半年,也能挣下一笔买新衣服的钱。
可刘彩云跟着郭震龙那么久,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做过,郭震龙的布票,都是紧着他的四个儿子用。
郭震龙给她的家用钱是算得分明,少补多退。
刘彩云也委屈,要不怎么说后母难为,一找郭震龙要钱就会吵架,郭震龙不惯着她,要钱他一毛也没有。
如果刘彩云闹得太凶了,郭震龙直接撂狠话,再闹就送她回家!
这话无疑是拿捏住了刘彩云的死穴,她瞬间就消停了。
姜渺渺也帮不了刘彩云,能做的只有拒绝太太聚会。
劝刘彩云离婚?离婚后,她什么都没有,房子、土地都不属于她,她无处可归,找工作的能力都没有。
现在知青返城,就业成了大问题。人们不怎么挑剔工作,干什么都行,但还是一大堆人待业在家。
姜渺渺想教刘彩云自主创业,传授她做几款美味便宜的小吃,她怕担风险,绝不肯出钱,只愿意在姜渺渺手底下打工。
刘彩云的想法,也是梁小妮她们的想法。
姜渺渺就没办法了,如果是让她来起这个头,那她操心的事可就太多了。
月份了,她自己已经感觉到吃力。
生死在即,这个节骨眼上,不宜折腾这些,安心养着身子才对。
姜渺渺把陈聿为手掌都搓热,也没有琢磨出他为什么要大晚上坐外头吹冷风。
是因为工作上的事?事关机密,这个不能问。
两个人这样僵着不是没办法,他憋得住,她憋不住呀!
姜渺渺想了想,决定给自己个台阶下,猛地一把甩开陈聿为的手掌,扭过头朝外走。
照以往的习惯,陈聿为该追上来,牢牢地抱住她,轻声细语地问她怎么了。
陈聿为居然没有接茬!
姜渺渺已经走到卧室门口了,也没听见身后有什么动静,于是眼角余光悄悄瞄了身后一眼。
高大挺拔的男人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