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渺渺做完笔录后,负责审查的两位工作人员笑着送她出门。
“谢谢嫂子的配合。”
姜渺渺出去就见到等候在外面的陈聿为。
他在和警卫连的连长说话。
公共场合,姜渺渺不敢造次,站在原地没动。
两人看到她出来,停止了交谈。
陈聿为走到了她的身边,面容冷硬严肃,主动朝两位审查人员伸出手掌,“两位同志辛苦了。”
“没有,没有,陈团长您言重了!”
警卫连的连长也过来关心问候了姜渺渺两句。
一番套之后,姜渺渺才跟陈聿为离开。
而另一间审讯室内,无论王美英怎么哭嚎求饶,都没有人理会。
“人赃俱获,你以为你在这里装哭卖惨拒不认罪就能逃过惩罚吗?!”
“女同志,我劝你还是老实一点,一五一十交代清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身上痒,感觉像虫子在咬一样,王美英难受得快疯了,双手被铐住了,没办法挠,只得用脚用力蹭着。
这什么鬼地方啊!
绝对跟她命里犯冲!
王美英迫切地想要出去,在这里多呆一秒,都是煎熬。
她很快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装病!
“大哥,我现在好难受,能不能先带我出去看看医生?”
面对犯人的不配合,审讯员眉头紧皱。
她从进来到现在一个小时,除了哭,就是喊冤枉,拒不认罪。
另一个在笔录的审讯记录员抬头奚落王美英。
“哦,你这会儿又生病了?什么病啊?”
王美英回想家附近的一个哮喘发作的大爷,立刻急速呼吸:“我头很痛……我快喘不过气了……我我……”
她双眼一闭,倒在了桌上。
坐在她对面的两位工作人员同时一惊,对视一眼。
记录员小声说出自己的怀疑:“她可能是装的,我这里有茶。”
说着,她拿起茶缸。
审讯员摆手,示意不用,走过去掐王美英的人中。
军人的力气要比一般人大。
王美英硬生生抗住了痛劲,没睁开眼,死死地咬紧牙关。
审讯室昏暗的环境让她害怕,负责审讯的又是一个国字脸,不吃她讨好撒娇那一套。
目前的情况对她很不利,关在这里,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姐夫又是个虚伪势利的小人,不会为她奔走的,她出了事,他估计会选择直接和她撇清关系,或者大义灭亲。
父母兄弟更是靠不上的。大哥是个没用的废物,二哥是个一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的软蛋。
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脸皮薄自尊心极强的王秀芝了。
她要是在这里背上个偷窃故意谋害团长夫人的罪名坐了牢,以王秀芝那拧巴的性子,外人随便讲几句难听的话,就能让她苦恼十几年。
她一定会想办法来捞她的。
但她人微言轻,说话不顶用,也不认识什么大人物,蠢得跟猪一样。
王美英才来到这里没多久,就已经初步了解这里的派系。
特权阶级的大人物都住在筒子楼那边的新家属院。
大领导的太太们都是有工作的,如果不是特意拜访,很难碰得到。
没工作的,就是一群农村来的妇女,干啥啥不行,大字不识几个,整天就知道围着灶台转,闲得没事就串门子聊天。
王美英一开始觉得堂姐有点聪明,隔壁住着一位团长夫人,努力奉承,总能跟着她喝到点汤。
偏偏这点汤不好喝,要干苦力活,挣来的都是血汗钱。
王美英现在第一恨的是姜渺渺,第二恨的是堂姐王秀芝。
恨王秀芝狗眼看人低,给她物色的那个小排长,毫不夸张的说,长得跟头黑熊精一样,夜晚关上灯后连人都找不到。
那天见面,小排长对她非常满意,关系还没定下来,他就迫不及待讨论起结婚,他能给出一百块彩礼。
呸,这种丑男给她提鞋都不配!
还痴心妄想用一百块就娶走她,也不打听一下行情,城里现在婚嫁,三转一响是标配,彩礼另外算。
王美英问了小排长老家的地址,西北某个村的,瞧他那样子一准是穷山僻壤里出来的,然后以一句不接受远嫁结束了这场相亲。
她更恨姜渺渺命好。
王美英冷静后,十分后悔自己怎么就想出了“以死证明清白”这个昏招,她应该跑到新家属院那边大吵大闹,煽动楼里的人。
王美英是戴过红袖章的,批斗过资本家知识分子,抄他们的家,那是她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她知道怎么煽动人心。
王美英从这些妇女的闲言碎语中,知道了姜渺渺和另一位团长夫人发生矛盾,两人至今都是王不见王的敌对状态。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她必须出去,见到这位团长夫人!
王美英自以为装得很好,可惜她的身体过于紧绷了,眼皮不时颤动,一跳一跳的。
人在面对疼痛感时生理反应是很难控制住的。
审讯员突然怒拍桌面。
王美英条件反射惊醒过来,面对审讯员充满愤怒的眼神,她说:“我要见你们领导。”
*
姜渺渺先和陈聿为去了一趟卫生所,孙大夫给她检查过之后,抚着她手背,“今天吓坏了吧?”
门外站着两三个瞧热闹的,还有个举着吊瓶的,要是有陈聿为在,估计全都要涌进门来吃瓜。
“有一点。”还好她警觉性高,反应灵敏。
孙大夫慈眉善目,又关心了她几句,就让她回去,好好休息。
姜渺渺跟陈聿为走回家这一段路,遇到不少人来打听情况的。
又一次出名了。
正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姜渺渺躲在陈聿为背后,拿他当挡箭牌。
陈聿为统一回复等调查结果。
终于回到家后,姜渺渺长舒了一口气。
陈聿为看了她一眼,牵住她的手,拉她进屋。
真正让她提心吊胆的审问现在才开始。
今天审查员跟他比起来简直就是和蔼可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