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姜斌悚然一惊。
“渺渺你怎么能打你哥。”孟梅丽着急,幸好这里没外人,不然传出去,渺渺的名声就坏了。
孟梅丽拉着姜渺渺离姜斌远一点后,压低声音劝说她:“你出去躲躲,你们兄妹俩都静一静,气头上说的话不能当真……”
“嫂子,你照顾好自己。”姜渺渺点头,抽回手,头也不回地离开姜家。
她真是一秒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呆了。
“渺渺!”
“梅丽快拦住她!”
姜斌担心妹妹冲动去纠缠队长,他还要面子,如果在队长面前丢光了脸,他会羞愧到无地自容。
“姑姑,你要去哪儿?你别走。”虎仔跟出来,想拦住姜渺渺。
“虎仔你别跟着我,回家去!”
“不,我就要跟着姑姑,姑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孟梅丽感觉小姑子说话不对劲,她那话怎么像是和她道别,也跟着追了出来。
“渺渺你想干什么?你……”
姜渺渺瞎扯了一个借口。
“我要去找陈聿为。”
*
八十年代出行非常不方便,住宿和买火车票需要介绍信,介绍信的作用相当于身份证。
没有介绍信,只能坐黑车。
姜渺渺本来是想要坐黑车南下,到深城去,再想办法偷渡到香江。
从此之后,剧情神马的,跟她没任何关系,一个人逍遥又自在。
偏偏有虎仔这个碍事的小尾巴跟着她。
姜渺渺搭乘最后一班公共汽车进城了,虎仔也上了车。
姜渺渺不给他买车票,叫他下车,他自己掏出零花钱给售票员,买了车票。
气得姜渺渺要把他赶下车,他扒着座椅,死活不下车。
售货员和司机差点把两人赶下车。
姜渺渺不想回姜家,只能让虎仔跟着。
进了城之后,神思恍惚的姜渺渺坐到终点站才下车。
虎仔长这么大没有来过江城,下了车后,寸步不离地跟着姜渺渺。
姜渺渺真想把虎仔也带走,但是把他带走的话,孟梅丽要哭死,此后的每一天她都会在担惊受怕中度过。
没办法,只能去找陈聿为。
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城里的公共汽车已经停止运营了,她要走路去找陈聿为。
谁知走到一半,天下起大暴雨,狂风咆哮一阵比一阵强烈,人走在路上根本无法行进。
姜渺渺又带着虎仔往回跑。
公共汽车站的工作人员已经下班,大门也关闭了。
两人躲在门口避雨,虎仔瑟瑟发抖。
让你别跟着我,你不信,现在知道怕了吧?”
姜渺渺心情郁闷,被大暴雨淋成落汤鸡,浑身湿淋淋的。
虎仔长得清秀,性格敏感脆弱,抿着嘴,目光怯怯地仰望姜渺渺。
“……姑姑。”
看着这一双懵懂稚嫩的双眼,姜渺渺长长出了一口气,郁闷。
风刮得狂暴无比,虎仔站都站不稳,姜渺渺一把将他拽住。
虎仔害怕极了,不敢哭,紧紧地抱住姑姑。
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姜渺渺仰头看天闪雷鸣的天空,欲哭无泪。
想跑路,天公不作美,狂风加暴雨。
虎仔要是不在,她恐怕要发疯站到雨中,手指着天,叫嚣老天爷来道雷劈她回家。
一秒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呆了!
“姑姑,你疼不疼啊?”虎仔睁着圆圆的大眼睛说。
“不疼。”
“我给你吹吹,姑姑,吹一吹就不疼了。”
虎仔小口小口地朝姜渺渺受伤的脸颊吹气。
热乎乎的,吹得姜渺渺脸有点痒,隐隐作疼。
姜渺渺低头,捏了捏虎仔的脸颊。
虎仔乖得不像话,任她搓圆捏扁,不反抗,还笑嘻嘻的。
他笑起来有点腼腆,天真又暖心。
姜渺渺忍不住想逗他。
“今晚你要和我呆在这里过夜了,我跟你讲,城里有妖怪,专吃小孩。”
虎仔不信:“姑姑你别骗我,我上小学一年级了,世界上没有妖怪,是迷信。”
“怎么可能没有?”姜渺渺张大嘴巴,“我就是妖怪……啊……”
啪——
姜渺渺打死一只咬她手臂的蚊子。
“姑姑,有光!”虎仔惊奇地指向前方。
远处两束刺目的灯光照亮马路,正朝着她们的方向驶来。
姜渺渺眉心蹙了蹙,眸光意味不明,心里腹诽:总算是来了,八十年代的监视手段真落后。
一辆黑色吉普车停在公共汽车站门口,驾驶座车门砰的一声被暴力推开。
高大挺拔的男人下车,脸色沉沉地向姜渺渺走来。
虎仔满脸恐惧,战战兢兢地观察来人,看到熟悉的脸,他大喜过望。
“是陈叔叔!”
陈聿为接到线报说姜渺渺与姜斌发生争执,她带着侄子离家出走,火速从军区里赶来。
他憋了一肚子火,在车上已经想好要怎么骂姜渺渺。
多大的人了,还那么任性。
等到他下车见到姜渺渺后,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姜渺渺被暴雨淋得极其狼狈,浑身湿透,头发紧贴着皮肤,左脸清晰地印着五个红指印。
清透明亮的大眼睛像是染上了寒霜,异常的冰冷。
看到他来,冷笑一声,气汹汹地瞪圆眼睛。
“陈叔叔。”虎仔高兴地叫着。
陈聿为颔首点头,俯身抱起虎仔后,偏头扫了一眼默姜渺渺,下意识伸出手去牵她。
“先跟我上车。”
姜渺渺没有反应。
陈聿为握住她柔软的手指后,顿了一下,然后才用力握紧。
心中诧异她竟然不闹,也不反抗。
姜渺渺没有反抗,像具提线木偶一样被陈聿为牵着走。
望着他的背影,出神。
男主如果嘎掉了,这个世界是不是就崩塌了?
姜渺渺看了看自己的手,垂头丧气。
想啥呢!
杀人……怎么敢啊!违反妖精管理条例的。
她只是缺德,不是缺法。
陈聿为冒着大雨拉开后座车门,先将虎仔放入车内,然后摁住姜渺渺的肩膀,推她进车内。
车内气氛诡谲,陈叔叔和姑姑都不说话,敏感的虎仔闭紧嘴巴,也不敢开口说话,连呼吸都绷紧了。
陈聿为没有开车回陈家,而是去了自己的私人住处。
外公平反以后,他在江城的一栋临江别墅归到陈聿为的名下。
别墅原先被房管局的人分给好几户人家。那些人家把别墅格局改得乱七八糟,私自砌墙,乱接线路。
陈聿为收回别墅后,重新装修,恢复成记忆中的样子。
他一年到头几乎都在军区,偶尔回来住一晚上,家具盖着一层白布,水电没有断。
虎仔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房子,进门后,东张西望,却不敢乱动。
他鞋是湿的,生怕把干干净净的地板弄脏。
“虎仔,跟我走。”
虎仔脱了鞋,光着脚踩在地板上,跟上陈聿为的步伐。
陈聿为看了他一眼,说:“不用脱鞋。”
“我鞋上有泥巴,会把地板踩脏。”
虎仔想提着鞋走,但是他的鞋在滴水,只好放在地上。
“陈叔叔,对不起,我把你家地板弄的都是水。”
陈聿为俯身轻轻揉他湿乎乎的脑袋,“没关系,地板是用来走的。”
男人嗓音温柔低沉,一点都没有生气,威严板正的脸上露出点微笑,足以让人放下所有戒备。
“姑姑……”虎仔下意识去叫姜渺渺。
陈聿为握住他的手,食指做了一个噤声动作,“让你姑姑静一会儿,你先跟我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