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殿里,一副三清神像挂在正堂,左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位年轻道士。
道士虽着一身简单的青色道袍,却显得长身玉立,俊雅非凡,他端坐在那儿,周身的气质疏离又冷淡,也不知是不是在庙里住久了,好似沾上了祖师爷的一丝仙气。
可惜,那丝仙气在男子开口后,消失得一干二净。
“长生没事吧?”
周明朗脸上带着一丝戏虐的笑容,目光将站在沈蓉身后的长生打量了一通,然后又快速地从沈蓉脸上越过。
一段时间没见,周明朗只感觉眼前这两人都有些了变化。
长生自打进了殿后,也不知在发什么呆,跟在沈蓉身旁,沈蓉站,他也站,沈蓉坐,他也跟着坐下来,也不言语。
沈蓉看了眼正在游神的长生,只能替长生接过话来。
“多谢周公子关心,长生能找到,多亏了周公子帮忙,这是我们夫妻俩的一点儿心意。”
沈蓉从篮子里拿出一个细棉布卷起来的布包。
那布包看着就给人一种不值钱的感觉,周明朗也没在意,接过去,随手放在了一旁的案上。
沈蓉拉了拉长生,示意他说话。
长生垂着头站在沈蓉身边,嘴里喃喃道:“谢谢…你…”
别看长生跟沈蓉沟通说话好似跟一个正常人区别不大,可面对不熟悉的人时,他还是跟以前那样不爱说话。
周明朗他虽见过几次,可在长生心里,周明朗还不算是自己人,他秉承着以前不搭话的原则,可是媳妇儿来之前再三跟他说了,必须得跟人家好好道谢,媳妇说的话,必须要听。
周明朗见长生这么听他媳妇的话,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长生,可以啊,你这出去游历一番,长本事了啊!”
他可都听说了,这两口子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闹了矛盾,长生这才跑了出去,闹得全村人都知道了,这幸好是在偏远的村子里,若是在上京,要是谁家夫妻俩闹成这样,怕是得被人笑话好一阵子。
周明朗原就是那么随意一说,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沈蓉一听这话,脸忽地一红。
这周公子在庙里住了几个月,说起话来竟也跟道言道语的,长生明明是迷路了,在外头流浪了几天,偏从他口中,说出来,味道儿都变了。
不过,周公子倒也没说错,这家伙出去一趟,确实是长本事了!
想到长生新长的本事,沈蓉的脸忍不住一热,她下意识看了长生一眼,然后垂下了头。
旁边的长生极为敏感的注意到了沈蓉的目光,他原先有些呆滞的目光立马向沈蓉看了过去,他的目光落在沈蓉身上,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沈蓉看他,他有些失落的低头盯着自个儿脚尖。
过了一会儿,沈蓉的脸没那么烫了,这才注意到长生又成了锯了嘴的葫芦,又不吱声了。
可是,她这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虽救过周明朗,可两人实在是不怎么熟,自然也就没什么话可说的。
本来这种男人跟男人交际这事,就应该长生来,她刚才替自家男人说话,已经是厚着脸皮了。
且刚才周明朗显然只是一句玩笑话,她便更不好搭话了。
若是以前,沈蓉还会因为长生这样子而感觉到没脸,可如今,她也想明白了,长生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若是因为这些而每每感到没脸,这脸早就丢没了。
周明朗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话似乎有些不恰当。
殿内,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不过,这只是对周明朗来说有些尴尬。
长生和沈蓉两人,一个在发呆,一个是因为想到某些事,红着一张脸,愣是没敢抬头,便没注意到殿内气氛。
就在这时,沈蓉感觉到暗处好似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看得她浑身有些不自在,她目光快速扫了眼对面的周明朗,发现看她的人并不是对方,沈蓉有些坐立不安。
“周公子,我们就不打扰了,改日所有时间,还请来家中吃顿便饭。”
沈蓉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她身旁的长生也跟着立马起身。
周明朗正感到尴尬呢,见沈蓉要走,便也没开口挽留两人。
等他们俩从庙里出来,沈蓉狠狠地松了口气。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觉错了。
刚开始进大殿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异样,可等她坐在里面跟周明朗说了几句话后,便感觉到一道若有似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以前的她是绝计感受不到的,可自从在空间里待久了,她发现自己对外界的感知比以前敏锐了许多。
沈蓉和长生两人刚离开侧殿,一个黑衣男子走了出来。
来人正是赵熙,他透过窗望着那两人离开的背影,幽幽道:“你说,这沈氏能甘心守着一个傻子过一辈子吗?”
周明朗奇怪地看了赵熙一眼,“甘不甘心的,她已经成了长生媳妇,不过,目前我没在沈三娘身上看到不乐意。”
别看他刚才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他刚才可是发现了,那两人好着呢!
赵熙眼神一暗,声音更冷了几分,“那可不一定。”
有道是人心易变,谁又说得准呢!
周明朗奇怪地看了自家便宜表哥一眼,“沈氏虽然间接地救了你一命,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若是想报答也正常,不过,我见他们俩好着呢!你还是别插手比较好。”
周明朗以为赵熙是见沈三娘跟一个傻子过日子,替她惋惜打算做些什么,便张口提醒他。
但提醒归提醒,其实周明朗也暗自惋惜过,这么一个美人偏偏嫁给一个傻子。
只是,他冷眼看着,那两人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也没那棒打鸳鸯的爱好。
赵熙听了周明朗的话,心里有些不爽。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
前段时间,沈蓉疯了似的到处找人,他其实没少在暗处盯着她,他亲眼看着她疯了似的往草里钻来钻去的,鞋子都跑掉了,整个人狼狈至极,一连几天不眠不休,险些陷入癫狂。
赵熙想不明白,长生只是一个傻子而已,哪儿一点儿值得沈氏会如此待他?
难道,沈氏跟别的女子不一样?
在上京虚情假意看多了,赵熙在看到沈蓉为了长生牵肠挂肚时,他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心里又有些羡慕长生。
赵熙从没想到,他堂堂一个皇子居然会有羡慕一个傻子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