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外号外,新生肥皂铺开业,五折大酬宾,号外!”
拥挤肮脏的街道上,一个穿着背带裤的报童举着当天的报纸满大街地跑。
在拥挤的中心广场上,悄然开了一家新的商铺。
名为“新生”,她们主营清洁类产品,听说跟那些贵得要死的动物脂肪香皂不同,绝大部分人都买得起。
报纸上说,用了她们家产品,能够保持肌肤光滑干燥,抵御很多跳蚤侵扰。
让皮肤宛若新生,再也不会红肿长包。
最重要的是,一块只要半个银币,但是够全家人用一个月!
比圣水便宜,比圣水洁净!
这种低级的营销手段,当然是吴语杉从西西莉亚身上学到的皮毛,但已经很够了。
今天是她和达索琳自立门户的第三十天,她们的肥皂铺也在这天开张。
三十天前,她们从森林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靠着双腿饿着肚子走了一天一夜,这才走到镇上。
到镇上的第一件事就去成衣铺子买了舒适的男装,并且付了一整枚金币让姥板给她们剪去长发。
姥板大约五十岁,她涂着大红色指甲油和同色的口红,看起来很不好惹。
但为两个姑娘量身裁衣时说:“你们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吧?”
吴语杉不敢轻易回答,这里太小了。
姥板从镜片后掀起眼皮毫不在意地望了眼沉默的姑娘们。
“别担心,我会帮你们保密的,毕竟你们付了这么多钱给我。”
她拿着尺子走向工作台,“我送你们一顿早餐和沐浴,走吧,走得远远的,别再回来。”
阿卷尽责地守在沐浴间门口,双眼警惕地望着外面。
因为此时,达索琳刚看到吴语杉贴身绑着的金币。
“这是哪儿来的?”
吴语杉“嘿嘿”笑道:“这是我们的礼物,姥天专门奖励勇敢女孩儿的礼物。”
达索琳将金币包进旧衣服中捂住妹妹的嘴:“出去不准再露富,不要让人知道我们有这么多钱。”
吴语杉拿下她的手:“达索琳,我们总要买房子的,还要打点那些房贩子,总要被人知道的。”
达索琳摇摇头:“钱总会花完的,我们得省着,坐吃山空不是办法。”
“那姐姐,你有什么计划呢?”吴语杉真的很期待达索琳的想法。
而达索琳没有让她失望:“我们是临海国家,有很多野生海域。我想,我们可以做些手工的玩意儿拿去卖,用来换平常的花销。金币就用作应急的保命钱。”
“你会做什么?我可什么都不会。”吴语杉干脆躺平耍赖。
达索琳沉思一会儿,目光移到公用的浴刷上。
“奥罗拉,我想到了,我曾经误打误撞,做出过能够起沫的东西!它的清洁力度很强,但教会不允许平民洗澡,所以很快就被母亲、艾拉给扔了。”
吴语杉知道是肥皂,她只问:“贵吗?需要什么原材料?”
达索琳很开心地说:“不贵不贵,海边到处都是,不花钱就能做!”
门外阿卷发出威胁的低吼,姥板的声音传来,但不是对她们说的。
她蹲在阿卷面前:“别紧张小东西,我只是给你拿点吃的,母狗要吃得壮壮才好,这样路上的公狗才不敢烦你。”
很快阿卷吧唧嘴的声音就透过木板门穿进浴室,她的声音也从一开始的低吼变成清脆的“汪汪”声。
吴语杉和达索琳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
等到姥板走后,吴语杉打开木板门。
同一时刻,浴室传来阿卷的撕心裂肺的叽叫声。
“别动!你也该洗澡了,这里有多脏难道不知道吗!”阿卷绝望地望着姥板离去的方向。
工作台前专心裁衣的姥板喃喃自语:“愿意洗澡的姑娘才有自己的未来。”
因为她们不盲从,敢反抗,她们为自己的健康考虑,永远将自己摆在第一位。
在这样的时代,洗澡是反教会的。
他们说,只有保持不清洁,才算对上帝的效忠。
因此有人从未刷牙洗脸,最多一年洗一次澡,但那也是用打湿的冰毛巾敷在身上。
但这种荒唐的说法,大概只因男人自己不爱清洁而流传下来的。
那些教堂的大主教们非常懒惰,但他们却不臭,只因为每周有专人会为他们搓掉身上的灰。
“那你们难道从来都不洗澡?游泳也行啊。”吴语杉一阵反胃。
达索琳说:“男人们会去河里游泳,但河里也都是秽物。至于女人,我们不敢......随时有男人会......”
她说不下去了,吴语杉的拳头硬了。
达索琳宽慰地笑笑:“不过教堂同意我们购买圣水来祛除身体的污秽,只是太贵了,我长这么大,还没有泡过这么舒服的澡。”
吴语杉有一种想立刻从桶里逃跑的冲动,但她担心伤害达索琳的自尊心。
她为阿卷冲着狗头说:“教会就是为了让你们购买他们的产品才下达这种指令,真是离谱。”
只要所有人都相信“洗澡是不敬的”,他们就真的不会洗澡。
但身体会不舒服,于是教会拿出“圣水”宣传:不仅能够洗除污垢,还能祛病消灾。
所谓圣水,不过是加了食盐的水罢了。
这些人治好了也会流口水,中世纪相信圣水,到了二十一世纪会买一屋子保健品。
平时,大主教们最多用圣水洗洗两根手指,就两根,多一根都是对上帝的不敬。
他们的以身作则就像跳蚤传播疾病一样,迅速传播到愚民身上。
这就是群体的力量。
当人进入一个集体,不断有人在耳边断言、重复一个论调,你就会真的相信。
这种相信会像细胞一样快速组成新的群体形态。
并且,这样的情绪操控是指数型增长。
三人成虎后,接着就是二十七人,再就是四个多亿。
但这里统共只有几千万人,所以很快就能辐射到所有人脑中。
这就像所谓“婚姻”,不过是场巨大的庞氏骗局。
被婚内强暴的母亲生下了强暴的产物,她又如何能真心爱护?
她只有通过不断发展新的下线——女儿入会,才能获得心理上微妙的平衡。
上层会不断给她们发派任务和洗脑,让她们获得集体荣誉感,认为国家的繁荣跟自己息息相关。
身处其中的人且生了男儿的人,已经无法清醒,她们只会不断用统一话术迷惑身边的女儿、侄女以及其她小辈。
这样她们才算完成任务,大脑中的思想钢印才不会起反作用。
否则,“水就是有毒的”,她们为此深信不疑。
但其实,该繁荣的地方繁荣,该穷的地方一样穷。
就像底层人再怎么用不洗澡来表达对上帝的崇敬,贵族们依旧在超豪华的浴场里享受。
是的,贵族是洗澡的。
在这里,有一个相当于两个水立方的浴场。
无论是装修还是保暖,丝毫不输当代设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