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毅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眼神空洞。
天花板上精美绝伦的石膏雕刻,像在嘲笑他的胆怯无能。
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金碧辉煌的房间没有点蜡烛,黑洞洞的壁炉像怪物的血盆大口。
他起身披上丝绸睡衣,撩开繁复的床幔,走到壁炉边点燃木炭。
房间霎时亮起暖洋洋的光线,伸手端起酒杯,红色液体摇晃,他一口灌下。
印着十字的琉璃杯盏滚进熊熊火光,未喝完的红酒激起一阵烟雾。
蠢!真蠢!
舒毅靠在壁炉边低声嘲笑。
那个丑陋的矮人跟他姐姐一样蠢!
当初他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决然只身前往这里寻找姐姐。
当他终于成功进入姐姐说过的小镇时,那里空空荡荡,毫无人气。
干枯的路牌上写着安格小镇以及一个向前的箭头。
他裹住衣服躲在电话亭中等待神秘来电,不知过了多久,电话终于响起。
可任务发派员却是劝他离开的。
他说他要找姐姐,那个叫香蕉派的人却告诉他舒然死在了任务中。
他冲进前方的便利店,拿起电话不停按着回拨键,终于在某一刻进入童话世界。
姐姐告诉他这里很糟糕,可实际上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穷人是没有活路的,他甚至都没办法靠近王宫大门。
守卫和骑士第六次将伤痕累累的他扔到路边时,他下定决心要正大光明走进洛尔王国的宫殿。
深谙草药学知识的他决心上山,没想到意外挖出金矿。
从此一路走高,扶摇而上。
可他迫切需要一个身份,便常年游走在两国边境。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他冒着生命危险终于遇到一个急需用钱的逃难伯爵。
毫不犹豫买下伯爵的身份,他终于进入上流圈子。
而他的神秘和慷慨,让两国臣民趋之若鹜。
于是洛尔王国的巴特国王盯上了这位新晋的贵族。
彼时两国冷战,亟需扩大势力,得财富者得天下。
舒毅顶着哈瑙伯爵的名号多次出入洛尔王宫,终于查清姐姐的死因。
接着哈瑙伯爵便从贵族的交际场合销声匿迹。
听说他拒绝了两国的拉拢,独自生活在风景宜人的庄园内,过上了田园生活。
巴特国王时不时会派人慰问,而邻国的理查德则是定期前往庄园探望。
只有他知道,他多恨希尔德。
不是她,姐姐不会来到这里;不是她,姐姐不会保护白雪而死。
而那可笑的侏儒竟然还打着希尔德的名号要求见他。
还跟他说什么“成功后来带你回家”这种鬼话。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我为什么要救那些女人,我只想救姐姐啊......
酒精的后劲渐渐涌上舒毅的大脑,他的眼前开始模糊不清。
侏儒义无反顾的表情和姐姐温和的笑容在他眼前不断重合。
他蜷缩在壁炉前,借着温暖睡了过去。
理查德刚醒来,他闻到自己下身传来的骚臭味儿。
布条子勒住的嘴只能“唔唔唔唔”地表达反抗。
“闭嘴,否则现在就杀了你。”吴语杉掐住他的喉管。
理查德连连点头,琥珀色的眼睛挂满泪珠。
他视线下移,吴语杉顺着他的示意从他腰间拿出一个钱袋。
......
“我们要钱,但这点钱不够,”白雪说,“我们还要权,如果你愿意将手里的兵权交出来,我们会让你活着。”
汗水浸湿理查德棕黄的头发,变成一绺绺卷曲的弹簧。
他疯狂摇头,同时嘴里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
安娜在宽阔的房徐步,慢悠悠开口:“理查德殿下,您不会以为我们看不出您的心思吧。
洛尔王国正到处寻找公主和王子的尸体,您不可能不知道。作为邻国的王位继承人,遇到敌方需要的东西会做什么?”
吴语杉如梦初醒:“噢!你是说他不仅仅是恋尸癖,还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啊。”
白雪脸色铁青,短短几句话她就明白理查德曾经做了什么。
啪——
理查德脸上浮现出鲜红的巴掌印,吴语杉递上手绢,白雪狠戾地擦手。
实在令人作呕,就像好好走在路上,被人吐了口浓痰在穿凉鞋的脚上。
仅仅一巴掌,我们的白雪尤嫌不足。
她一把扒下落魄王子的裤子,举起明晃晃的刀尖对准他的小兄弟。
吴语杉莫名兴奋起来,她涨红着脸说:“白雪,在我的国度,有种古老而长寿的职业,叫太监。
我还没见过现实里的太监,快割快割,我想看看究竟会不会漏尿,会不会不长胡子,声音会不会变得恶心!”
原本在白雪刺激下昂首的兄弟瞬间疲软下来,摇头比刚刚还疯狂。
白雪勾了勾嘴角,割断了他嘴里的布条。
“不要不要,放过我,我发誓我愿意将兵权交出来。让守卫去通知我的骑士!”
他连珠炮似的说出了安排,期待望着白雪。
白雪撇撇嘴,说:“王子,您真小。”
理查德讨好的表情僵在脸上。
从出生到现在遇到的事,都比不过这位死而复生的十岁女孩带给他的震撼大。
表面是天使般的容颜,实际上行事残酷、语出惊人,充满恶趣味。
她身边的两个侏儒,一个像是能看透他所有算计,一个比自己还要变态。
究竟是个什么组合啊!
巴特老东西,你生的是个撒旦!
“我会听从你们的安排,拿着钱袋去找我的男仆和骑士,我保证他们会听你的。”
理查德吞了口唾沫。
吴语杉拿起钱袋往门外走去,安娜却在背后叫道:“等等。”
吴语杉折返回来,将钱袋丢到理查德身上。
安娜说:“王子,她刚离开时你的激动未免太明显。现在的失望也太明显。”
她的声音不咸不淡,“要不这样,我们先睡一觉,天亮再商量应该怎么做。”
安娜开始念一些理查德完全听不懂的话,什么花啊、树啊、阳光之类的。
听着听着他竟真的昏昏欲睡。
吴语杉掏出洋金花粉洒在了昏沉的理查德脸上。
天光大亮,理查德要求守卫给他拿来换洗衣服,并且将贴身男仆和骑士叫来房。
“戴夫,你去我的别院取来‘三狮袖章’,我们在回邻国的路上汇合。”
骑士不理解王子的意图,但见王子面色如常,还是驾马而去。
有人敲响房门,打开一看,是爱迪生。
“伯爵邀请各位前去用餐,”他伸头看了眼躺在水晶棺内的白雪,“请这位女士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