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厅。
落地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花,打着旋儿,一片片落下。
地上已经积出薄薄一层白色。
屋内暖气很足,我却在对上沈母冰冷的眼神时,浑身发寒。
她们查过我了。
甚至把我来江城前的事都查了,所以才会把我关进储物间,故意断电。
为了对付我这么一个前妻,可谓是煞费苦心了。
沈母抿了口茶水,蔑视地看过来,“离开江城的事,重新考虑考虑?”
我背脊笔直,“这次的理由呢?”
上次是威逼利诱。
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创业后从你手里出来的第一款礼服,就出现这种问题。”
沈母勾起讥嘲的笑,“你觉得,你的公司还能办得下去?不如出国,先好好进修几年,费用我替你出了。”
我捏了捏手心。
那天在沈家,傅祁川也是这样说的。
要送我出国。
所有人都要送我出国。
沈母又说,“不过,出国前,你也必须先在社交平台上,以你个人名义写封道歉信,承认你别有居心,故意让星妤当众走光!”
“如果我说不呢?”
我苦涩地扯了下嘴角,再掀眸看向沈母时,不卑不亢地开口:“而且,礼服出现问题,就一定是我的原因吗?”
她脸上顿时浮现恼怒,手中的杯子“哐”地一声落在大理石茶几上,“你想说什么?难道你要说,星妤为了污蔑你,不惜走光?!”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我字字清晰地回答。
也确确实实,只有这个可能了。
沈母起身,踩着小猫跟走到我面前,倏然抬手掐住我的脸颊,精致的美甲深深掐进我的皮肤里,“证据呢?阮南枝,你告诉我,证据是什么?”
我想要挣扎,可有两个保镖一左一右扣着我的肩膀和手臂,让我不得动弹。
“就是!”
沈星妤换了身衣服,从楼上快步走下来,恼恨道:“明明就是你存心让我出丑,把我们沈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我强忍着脸上的疼痛,“我有证据。”
话落,我摊开手心,露出沈星妤那件礼服上的一截吊带料子。
沈母瞥了眼,不以为意地甩开我,“这什么东西?”
“沈小姐,你应该认识?”
我将那截料子举到沈星妤眼前,“毕竟,是你亲手拿用剪刀剪断的,切断处平整的要命。”
高门大户如沈家,只有旁人高攀的份。
饶是沈星妤的性格再结仇,也没有人敢在这种场合给沈家难堪。
最重要的是,这件礼服,不会经过太多人的手,太好查了。
一旦动手,那十有八九会搭上全家,没人会这么蠢。
思来想去,只能是沈星妤自己了。
沈星妤怒色质问:“这个怎么在你手里?!”
“打你的时候顺手扯的。”
当时场面太乱了。
但我第一时间就能确定,不可能是本身的质量问题。
而且是肩带先断了,我想知道原因,所以在扇回她那一耳光的时候,顺手牵羊,把她胸前这根肩带扯到了手里。
她也沉浸在,即将让我事业生涯彻底完蛋的激烈情绪中,根本没发现。
沈星妤面色微僵,冷哼,“是我自己剪断的,那又怎么样?”
闻言,我没了继续纠缠下去的兴趣,只看向沈母,“沈夫人,我可以走了吧?”
我以为,她只是替女儿出气。
现在真相明朗了,根本与我无关。
未曾想,她亲昵地捏了捏沈星妤的脸蛋,“你疯了不成?豁出自己的清白,就为了污蔑她?”
沈星妤嘟了嘟嘴,撒娇道:“妈,我错啦!她油盐不进的,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
“好了。”
沈母宠爱地开口:“你先上楼吧,妈妈替你解决。”
语气温柔,没有一丝一毫的责怪。
大概是这天底下最宠溺孩子的母亲了。
沈星妤开心地笑了起来,“妈,你最疼我了!”
说罢,她脚步轻快地上楼,沈母面带笑意地看着她的身影,十分柔和。
待她的身影消失,沈母才缓缓收回视线,不带一丝温度地看向我,像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阮南枝,我给过你敬酒的,是你自己不吃。”
话落,她直接朝保镖道:“让她去外面跪着!什么时候听见她松口了,愿意出国了,再带她进来见我。”
我怔怔看向她,“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
“权利?”
沈母冷笑一声,“你要不再问问你自己,什么叫权利?”
我脸色瞬间煞白。
是。
这句话问得愚不可及。
我任由保镖将我拉到外面,雪花落在我的身上,又很快化成水。
只是,我不肯跪!
我紧紧咬着牙关,拼命挣扎着。
沈母透过落地窗,像看小丑一样看着我,看了许久,终是恼了,披上件皮草,撑着伞出来,“废物,一个女人都搞不定!”
下一秒,她趁保镖禁锢着我的时候,高跟鞋尖一脚踢在了我的膝窝。
在疼痛和条件反射下,我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冰冷的雪水顷刻间就浸透了我的膝盖。
又冷又疼。
望着居高临下的沈夫人,离婚时都没有哭的我,脸上不知怎么湿了一大片,怔忪开口:“沈夫人,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和沈星妤,我从未争过抢过。
她步步紧逼,我也深知自己没有倚靠,对抗不过,一直能忍则忍。
“非要说的话,你哪里都没有做错。”
她低头看着我,像看着一只蝼蚁,“你唯独错在,是傅祁川的前妻,星妤忌惮你。我知道,我也看得出来,你无心和她争抢什么。”
“那为什么……”
“为什么我还要和星妤一样,这样对你?逼你离开?”
提起沈星妤,她眼神中多了母亲的温柔,看向我的神情却依旧冷漠,“因为我是她妈妈,这世上唯一能无条件护着她的人。”
多温情的话啊。
我的眼泪,却不自觉流得更凶了。
她看向保镖,冷声道:“给我把人看住了,要是这样还能让她爬起来,你们也可以走人了。”
雪下得更大了。
大得我的膝盖早被冻僵了,就算没人阻拦,也爬不起来。
我一抬头,就看见沈星妤站在二楼房间内,一脸得逞笑意,“手下败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