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驴车两字,吴村长夫妻两个低着头对视了一眼,驴车的速度可赶不上汽车。

    这狗特务有汽车,追驴车那可不是轻而易举。

    可两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赶紧过去看看!派两个人跟过去追!我马上就来!”

    “是!”

    几个人离开后,那男人仍然在原地没动,看着村长夫妻两个。

    吴村长和吴大嫂被盯得头皮发麻,尽量保持镇定。

    那人看了一会,随后带着人离开了。离开前还留下一句话,“如果找不到那个女兵,后果全村承担。”

    一大群人呼呼啦啦地离开后,村长夫妻两个才松了口气。

    因为紧张两人不停的吞咽口水,这回突然感觉有些口干舌燥的。

    张大夫走了过来,低声说了两句,脸上全是怒气,“村长,咱得想想办法弄一下这狗特务,他们人太多了,还有枪,我们老百姓没办法处置。”

    “先等,万一他们找不到女兵再回来,实在不行咱们就豁出去跟他干!铁锹锄头照样把他的脸砸烂!个王八羔子长得人模狗样的,不干人事竟然当特务!”

    “老吴!我记得离咱们这几十公里附近是不是有个工兵团修堤坝的,实在不行咱几个套上车上那边去求援呢!”

    “太远了,套车过去几十公里得多久才能到,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唉,现在就希望那个女兵同志机灵一点,别被找到。”

    “无论如何,我们想办法,赶紧去趟镇上!”

    严谨祺这边跟着驴车晃晃悠悠的,感觉身子骨都快晃散架了。

    山里的路实在是很难走,不是石头路,就是被融化的雪水浸湿的泥路。

    速度奇慢。

    而她隐隐总有些不好的预感,就像她上次被从工兵那接走那一次一样。

    而这一次,她一直没办法放下心来。

    心里一直很慌张,平白无故的心脏崩崩跳,感觉要跳出嗓子眼了。

    本来寒冷的天,因为紧张脸上都是潮红。

    看得一边的嫂子都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她只能摇摇头。

    身体确实不舒服,但是心里的慌张更盛,她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而且总预感,好像自己即将命不久矣。

    她闭上眼,扎紧了吴大嫂给她带的头巾,双手抱腿将脸埋进膝盖。

    将自己二十年以来的所有事情都过了一遍。

    自己的生命,没了便没了,可她放不下的,是自己最小的弟弟,还有父母。

    如果她再离开,只剩下大哥和五弟,父母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她不敢想象。

    带着这样的情绪,驴车缓慢的移动着。

    “同志,今年多大啦!”

    她抬起头,赶车的大哥在跟她说话,“大哥,快二十一了。”

    “我听你的口音,不是我们本地的,你是哪里人啊!”

    “我是京市人!”

    大哥有些激动,“哦,你是首都来的呀!能跟我们讲讲首都么!你见过M主席么!去过天安门么?哎不对你是京市人肯定去过天安门吧!”

    严谨祺点点头,因为大哥的问题转移了她一部分注意力,“是的大哥,我去过,也见过M主席!”

    大哥大姐一下来了劲头,“妹儿,天安门是不是特别壮观!俺们在报纸上见过嘞,可惜,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去看看!M主席是不是特别精神!他老人家身体还好吗?”

    “他老人家身体很好!大姐,你和大哥还年轻呢,机会多的是,总有机会去看的!你看你这娃儿也还小,没准长大就能去京市读书呢!”

    大姐憨厚的脸有点红,抱紧了孩子笑了两声,“希望吧!反正我和你大哥也想好了,以后肯定让孩子读书走出大山!不能像俺们是的,字都不认识几个!”

    “没错!虽然俺们孩子是女娃,可M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我们肯定让娃儿读书,识字,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就像你一样,要是她长大想去当兵,我们也支持!”

    严谨祺被大哥大姐感染了,突然感觉心里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对啊,只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牺牲算什么!而且她现在不是还活着么,干什么想那么悲观。

    她也逐渐的打开了话匣子,跟大哥大嫂聊天,讲了许多京市的事情。

    大哥大嫂听得极为认真,听到好奇的地方还会提出两个问题,十分好学。

    这是一对很开明的夫妻,她能感受得到。

    这个年代已经想好送女娃儿去上学识字,已经比很多同龄人强了。

    可融洽的气氛极易被破坏。

    当刺耳的汽笛声在身后响起,她突然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

    看着从车上下来不苟言笑,眼神里都是冷漠的男人。

    她望了望驴车后面整齐的车辙,小声说道,“大哥,放我下去吧,你们赶紧赶路,别耽误了时间。”

    “妹子,这是你们部队的人吗?”

    严谨祺闭上眼,从兜里掏出来一个纸条,在那人看不到的角度递给了大嫂,对了对口型,“嫂子,给镇上的公安。”

    大嫂有点不理解,但还是接过她的纸条后迅速塞进了裹着孩子的被子里,笑了笑,“妹子,小心。”

    严谨祺艰难地从驴车上下来,慢慢地走到了汽车旁边,“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让他们走吧,我跟你回去。”

    那人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冷笑一声,大手拽起她的衣领,“严谨祺,这次我可不会放过你。”

    严谨祺在心里已经宣判自己的死亡。

    男人怕她自尽,回程的路上绑上了她的嘴。

    回到她已待了近两月的特务窝点,心中是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害怕么?

    好像并不。

    她此时只觉得,这可能就是她的宿命。

    那人果真说到做到,把她带回来后就强了她一次。

    并且用皮鞭打得她浑身红痕渗血,包括她的下体,血迹斑驳。

    红的害人眼。

    她半死不死之时,他又把她赏给了他手下的弟兄们。

    她模糊之间,还在窗外看见他挺拔的身影。

    她默念了一句,“狗汉奸我在地狱等你。”

    严谨祺知道,情报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折磨她,才是他狗特务现在的目的。

    她被绑在桌上分着双腿,看着自己面前一个又一个的带着贪婪表情的男人,身体已经疼到麻木。

    她想起了自己仿若是被日本人强迫的妇女,可眼前的人却是自己的同胞。

    一切,没完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看到了逆着光的方向向着自己赶来的二哥三哥,他们来接她回家了。

    “谨祺,跟二哥三哥走吧,走了,就不疼了,就没人欺负你了。”

    她看着眼前的二哥,胸前是红红的血窟窿,眼睛猩红一片,“二哥,可是我的任务,我还没有完成。”

    “谨祺,你已经很好了。忘了吧,忘了这些吧!都过去了!”

    二哥和三哥各牵起她的一只手,她回头又看了看任务地点,“二哥三哥,我真的能回家了吗?”

    ”谨祺,你可以回家了!我的好妹妹,你不用再受苦了。不会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