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倪以正吗?
“元朗,你怎么在这儿?”倪以正同样意外的看向厉元朗。
“说来话长。”厉元朗无奈耸了耸肩。
倪以正点着头,冲司机说话,要求他把车位给厉元朗让出来。
“不用,我自己再去找。”并问倪以正吃饭没有。
“还没,这不正在找地方就碰到了你。”
厉元朗便说:“我看这家菜馆不错,不耽误你的话,咱们进去喝两杯,想来好久没在一起喝过了。”
“行,你是地主,我随主便。”倪以正痛快答应。
既然要喝酒,厉元朗就不能把车留在这里。
本打算叫个代驾把车送回去,仔细一想,不行。
他住的那个大院,检查非常严格,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去的。
没办法,只好让倪以正先去菜馆,自己则把车开到别墅的车库里停好,然后打车返回。
这一来一去的耽搁了近四十分钟,走进包间里冲着倪以正连连抱拳致歉。
“咱哥俩用不着气,我怕你饿了,就先点了东西,反正你的口味我知道,什么都不挑,有一口吃的就行。”
看出来倪以正心情不错,还开起了玩笑。
包间里就他们两个人,说起话来方便,再说不在一起工作,就少了利益纠葛,本来就不错的关系,气氛显得十分轻松。
厉元朗坐定,掏出芙蓉王丢给倪以正一支,笑说:“我这人你是知道的,吃的穿的用的,最没品位。能吃饱能穿暖,物质上没追求。”
倪以正啪的一声点燃香烟,吸了一口说:“说实在的元朗,你这点在官场上最好,没有贪婪之心,对于你将来的仕途很有帮助。”
“老哥,你也可以,堂堂县委书记,一方大员,可比我这个县长强多了。”厉元朗佩服倪以正的原因是,西吴县流毒基本上肃清,剩下荣自斌,也比以前规矩多了。
放眼全省,有几个像戴鼎县那样,风起云涌,就没个太平时候。
谁知,提起这事,倪以正却把头靠在真皮包裹的椅背上面,仰着脸看向天花板,嘴里吐出的烟雾慢慢向上升腾。
他喃喃自语道:“知道我为什么来省城吗?我刚从组织部出来,我调任了。”
“什么?”厉元朗为之一惊,想来倪以正和自己同一天上任的,前后才几个月啊,他又升了?
“去哪里?不会是副市长吧?”厉元朗好奇问道。
倪以正却苦涩一笑,“新河市,市委办公室副秘书长。”
市委办公室属于正处级单位,而秘书长大多由市委常委兼任,所以,秘书长就是副厅级。
而副秘书长,如果兼任某一个处级单位一把手,当然是正处级了,单纯的副秘书长没有兼任的话,只是副处。
倪以正本身是县委书记,正处级,想来他的级别应该没有改变,只是职务有了变化而已。
“是常务副还是……”
倪以正回答:“副秘书长兼市委直属机关工委书记。”
厉元朗明白了,既然有这个兼任,说明倪以正仍然是正处。
“老哥,恭喜你成为市领导了。”还没有上酒,厉元朗只好以水代酒,端起了茶杯。
倪以正直摇头,显然情绪不高,和刚才判若两人。
“老弟,你就别取笑我了。高升个毛啊,伺候人的差事,哪有在县里痛快。”
厉元朗理解倪以正的失落感,从说一不二的县委书记到市委办,别看级别一样,角色却是天壤之别。
掌权到失权,任谁心里都不舒服。
厉元朗刚才的话,并没有讽刺意味,不过是安慰罢了。
“老哥,看开点,有些事情我们无法改变,就只有接受了。”厉元朗劝说着,并问倪以正,为什么要调走他?
倪以正是常东方看好的人,和常鸣又来往密切。
常东方还在任上,就从他眼皮子底下把人调到新河市,常东方岂能看着不管?
“哼!”倪以正冷哼一声,“还不是给荣自斌腾地方,老金家看中他,特别是金老爷子对他印象超好,怎可长久在我之下。”
话是这么说,但是厉元朗觉得倪以正没说完全。
纵然他给荣自斌让路,常东方把他安排进广南市委才是正常,为何远赴新河市?
这样的话,厉元朗不可能问了,除非倪以正自己说出来。
酒菜很快摆上来,二人不用气,醒酒器里都倒上白酒,而后自己斟满在小酒杯中。
端起来,隔空比划着干杯,都一口喝干。
倪以正调职的话题就此打住,厉元朗便和他聊起西吴县的情况。
听倪以正说,在他刚上任的那段时间里,荣自斌挺配合的,二人算是相处融洽。
可是自从荣自斌去了一趟京城的老金家,回来之后,又恢复到以前的霸道相。
跟倪以正在多个场合唱对台戏,还把王润华拉拢过去,在常委会,基本上和倪以正旗鼓相当。
什么叫旗鼓相当,说白了,倪以正没有控制住常委会。
一般来讲,一把手都要有足够票数,以达到控制常委会的能力。
要不然,你控制不了常委会,就会影响到政令不通。
倒是有过书记一票否决的权力,但这东西不能总用。
一次两次可以,用多了会让市领导认为你这个人能力有限,不合格,就会换一个合格的人上来。
由此,仕途之路会彻底堵死,基本上再无升迁希望。
倪以正会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被调走?
谈完这事,倪以正对于厉元朗在戴鼎县所作所为,给予了高度评价。
同样是几个月,你看人家厉元朗,披荆斩棘,所向披靡,一举剜除戴鼎县多年来的顽疾,把以雷震为首的犯罪团伙一网打尽,雷震也被他挑落马下。
倪以正是真心佩服厉元朗的智慧、胆量和勇气。
一来二去,酒过三巡,二人都喝了将近一斤白酒。
厉元朗尚可,至少脑袋是清醒的。
倪以正借酒消愁,消愁的酒最容易醉。
他喝多了,说话都不利索,呜哩哇啦的。
可从他囫囵半片的言语中,厉元朗听到一个词,或者说一个人名更为贴切。
这人就是花清雅。
以前,厉元朗就觉得,这位有气质的老板娘,做得一手好菜,他跟倪以正吃饭,大都选择去花清雅的私厨。
他就奇怪了,倪以正会不会和花清雅是那种关系?
现在从倪以正嘴里,厉元朗多多少少感觉到,他猜测的挺准,倪以正和花清雅,纯纯的不清不楚。
基于此判断,倪以正调走,跟这个女人有关。
一想到这事,厉元朗禁不住后脊梁嗖嗖冒冷汗。
他和吴红丽那段见不得光的事情,目前隐瞒的还算严实,若是真要曝光,自己比倪以正好不到哪里去。
亏了在戴鼎县没有和女人纠缠不清,否则的话……
想想都后怕。
倪以正喝多了,酒宴到此为止。
厉元朗结完账,看着司机把倪以正掺进车里,挥手道别。
天色已经完全黑透,腊月时节,一阵凛冽寒风吹来,厉元朗不禁浑身打起了哆嗦。
把羽绒服衣领拉锁往上拉了拉,厉元朗双手插进衣兜,拽上羽绒帽子裹紧,没有叫车,选择步行往家里走。
眼看就要过年,允阳城街道两边灯火通明,霓虹闪烁,树上都挂着彩灯泡,一闪一闪的。
车来车往,人流如织,一派热闹祥和的景象。
厉元朗边走边欣赏着夜景,心情非常舒畅。
这会儿,手机响了,一看是常鸣打来的。
他缓缓接听,刚“喂”了一声,没想到,常鸣竟然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