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丽堂皇是一座标准的五星级酒店。
厉元朗没少来,对这里算是熟门熟路。
在服务生的领引下,厉元朗推开百花厅的门。
只见史明正和一个中年男子交头接耳,抽烟热聊着。
厉元朗一出现,史明站起身来,男子掐灭了香烟,同时也将身躯离开座椅,还煞有介事的拽了拽西服衣襟。
厉元朗注意到,男子看上去五十岁左右,头发三七开,梳得油光锃亮。
戴了一副无框切片眼镜,金光闪闪,很有气度。
不是政府官员,就是一个成功商人。
史明笑呵呵的对厉元朗打起招呼,“元朗老弟还真守时,不到六点就到了。”
厉元朗和他握了握手,打气哈哈,“史老哥比我来的还早,守时的应该是你不是我。”
“哈哈哈。”史明指了指厉元朗,笑说:“你这张嘴呀,实属厉害,我是说不过你。来,我给你介绍一位朋友认识。”
看史明和厉元朗的这股热乎劲,不明真相的还以为二人是老相识,实际上这才是他们第二次见面,熟悉谈不上,比陌生好点不多。
厉元朗早就猜到,史明无故请他吃饭,绝不只能是他们两个人。
因为他们的关系还没有近到,能够私下来往交流的地步。
所以赫然出现的这个男子,厉元朗一点也不意外。
“厉元朗,副秘书长,我的同事。”
史明向那个男子介绍完,又把男子告诉厉元朗认识。
“章昭,尚品房地产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
章昭!
厉元朗大为惊讶。
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章昭,他竟然在这种场合见面了。
章昭不是开了家钢铁公司吗,怎么摇身一变成为房地产老板?
还有不解的是,章昭无缘无故出现,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水?
他拭目以待。
当然了,厉元朗只是短暂的惊讶,表情马上恢复原态。
章昭个头不算高,大约一米七多一点,和厉元朗站在一处,需要扬起脸来看他。
“章老板,你好。”该有的礼数厉元朗还是要做到。
尽管他对章昭的印象不是很好。
“厉秘书长,久闻大名,你好你好。”章昭一开口,便露出带有南方口音的普通话,听起来很不习惯。
厉元朗连忙摆手,“章老板,我要纠正你一下,我不是秘书长,我们秘书长姓穆,我是副秘书长。你这样叫,容易引起误会。”
章昭没想到这人这么较真。
他长期和各种官员打交道,熟识官场上一些常识。
比如在私下场合,叫副职官员不要带“副”字。
谁不喜欢做正职?
叫出别人副职,听上去有轻视之嫌,刺耳不好听。
却不成想,这个姓厉的反其道而行之,偏偏不吃这一套。
厉元朗还真不是鸡蛋里挑骨头,找章昭的毛病。
毕竟他和史明不熟,万一他应承下来,这事传到穆启智耳朵里,指不定引起什么事端出来。
小心谨慎,低调不张扬,这是厉元朗的座右铭,也是他在新环境生存的基本原则。
章昭是个老油条,对于厉元朗的纠错一笑而过,还不忘夸赞厉元朗是个有定位的好干部,值得他学习云云。
史明则哈哈打起圆场,向厉元朗解释说:“章总久仰元朗老弟的大名,早就想有机会结识。我把章总叫来,希望老弟你莫要怪罪。”
“哪里的话,我也听说过章总其名,你的益宏钢铁公司更是如雷贯耳,不少工人现在对你还是念念不忘。”
厉元朗一语双关,听得章昭脸上表情极不自然,相当尴尬。
这话是在夸他还是贬损他?
他搞不清楚。
却对这位年纪不大的厉副秘书长有了重新审视。
三人分宾主落座,说了一会儿话,全是些没有营养的套话。
很快,包房门打开,进来一溜穿着大红衣服的服务员,端上来美酒佳肴。
大圆桌子上,瞬间摆满十几个菜,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
酒水有茅台、五粮液这种高档白酒,还有拉菲威士忌有名的洋酒。
看得出来,虽说史明在电话里说他请,实则今晚主人是章昭,买单的也是他。
准是章昭想要见厉元朗,托史明引荐。
不过厉元朗非常好奇,自己和章昭没什么交集。如果有的话,也就是他要暗查章昭拖欠工人社保钱的事情。
关键这事他还没有启动,难道说章昭有未卜先知的能耐,发觉这一点要提前和他搞关系疏通?
管他呢,既来之则安之,先探听章昭虚实再说。
“厉副秘书长,您是喝白酒还是洋酒?”
厉元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问史明,“我无所谓,老哥,你喜欢喝什么?”
史明也不谦让,对章昭说:“各随其便吧,喜欢喝什么自己选。”他指了指茅台,“我还是喝惯咱们自己酿的酒,就是它了。”
厉元朗微微一乐,“好,我陪史哥喝白酒,咱俩一人一瓶咋样?”
“千万别。”史明吓得赶紧举手投降,“我的酒量哪能跟你老弟相比,我就是半斤的量,咱们两个一瓶还差不多。”
喝酒人就是这样,能说喝半斤的,最起码八两打底,谁都会往少了说。
真要是有人往多说,肯定是喝醉了。
章昭是南方人,喝不惯烈性白酒,他选择的是拉菲。
当服务员将酒装进醒酒器里,摆放在每人跟前后,章昭摆手示意打发走她们。
偌大的包房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人了。
章昭倒上红酒,起身提议第一杯酒就是相识酒,很高兴认识厉副秘书长。
开场白说完,三人分别喝了一口。
剩下时间,除了喝酒就是闲聊侃大山,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章昭今晚要见厉元朗的真实目的,他一个字没提。
厉元朗心知肚明,章昭正在找理由或者机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史明喝下四两白酒,略微摇晃着站起身,说要去方便。
很显然,他这是找借口离开。
百花厅本身就有洗手间,他去外面明显躲出去,给厉元朗和章昭创造独处的空间。
果不其然,当史明离开后,章昭站起身来,举杯对厉元朗说:“厉副秘书长,我敬你一杯。”
厉元朗稳稳坐着,没有动地方更没有端杯,而是看着章昭问:“章老板,这杯酒是什么名头?你不说清楚,我可不好喝下去。”
“这个嘛……”章昭略作犹豫,他是在想该如何开口。
厉元朗静静等着,心里早就做好盘算和应对之策。
估计就是拖欠工人社保费的事情,章昭准是希望厉元朗不要插手此事。
迟疑良久,章昭深呼吸一口,徐徐道来。
“关于冷寒碰倒你太太的事,我想……我希望你,能给个方便之门,不要再追究下去,放孩子一条生路。”
章昭一出此言,厉元朗大为吃惊!
思来想去,怎么也不会想到章昭竟然是为了这事?
“章老板,你什么意思?”
“这个……这个,是这样子的。”章昭无奈的直摇头,“冷寒现在已经被移交省城检察院,马上就会起诉。我知道,这孩子从小疏于管教,整个事情都是他的错,并对给你太太造成的伤害深感抱歉,对不起!”
说毕,章昭向厉元朗深深鞠一躬,足足将近九十度,做给厉元朗看他的诚意十足。
厉元朗赶忙抬手示意章昭,“章老板,我可不敢当。”
“唉!”章昭长长叹口气,“我真心实意的请厉副秘书长能够大人有大量,放过冷寒。你放心,只有你高抬贵手,我会给答应你的任何条件,只要我章昭能够做到,我绝不反悔。我们可以请律师公证,这一点我章昭用人格担保。”
厉元朗很是吃惊,章昭干嘛屈尊为冷寒说话,他们之间还有什么特殊关系不成?
可当他提出疑问之后,章昭的一席话让厉元朗很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