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他,对,就是惩罚他。
金维信的原话是:“依梦辞职了,和展鹏飞远走高飞去了国外。”
看似很简单的一句话,信息量却是非常的大。
并且金维信在厉元朗身后说出来的话,更有震撼力度。
“别以为你耍小聪明我们就不知道。是你给展鹏飞出的主意吧,张文彬的视频也是你提供给依梦的对不对!”
厉元朗转过身来,赫然发现金维信眉头紧锁,脸色微红,显然是在压着火气没有爆发出来。
“我是那么信任你。可你倒好,反过来倒打一耙,做起了咬人的狼,和我们家作对,把依梦好好的前途毁掉了。你是谷家人又怎样,你是叶卿柔的哥哥有什么了不起,这次动你,就是要让所有人看看,得罪我们金家会是什么下场。希望你好自为之,引以为戒,如果有下次,就不会明升暗降了,会让你连升的机会都没有。”
金维信恶狠狠的话语,深深刺激到了厉元朗的正义神经。
管他高不高兴,厉元朗要绝地反击,反正脸都撕破了,还在乎那一层皮么。
“金部长,你处理我无所谓,可我有些话还是要说的。你们金家为了依梦姐的前途,不顾她个人感受,硬生生捆绑她和张文彬已经死亡的婚姻,难道仕途真比她的幸福更重要吗?”
“依梦姐和鹏飞是有感情的,他们真心相爱,依梦姐为了能和鹏飞在一起,工作都不要了,这一点足以说明问题。”
“张文彬是个卑劣小人,把依梦姐的一生托付给这种男人,你们于心何忍?”
“人心都是肉长的,依梦姐怎么说也是你们金家的人,你们硬逼她的时候,心就不疼吗?”
“够了!”金维信大手使劲挥动着,这是驱赶厉元朗的手势。
他的脸因为愤怒已经变成猪肝色,差一点就要拍桌子大发雷霆了。
厉元朗不为所动,冷郁的扫了一眼金维信,坚定的一转身,昂首挺胸,大步流星走出金维信的办公室。
才走出没多远,身后便传来摔东西的清脆声音。
和金维信彻底谈崩,厉元朗找了个咖啡店,坐在窗边冷静思考,他深知自己接下来在市政府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该来的总是会来,心态平和的去面对吧。
这次工作调动不同于以往,来得太突然,厉元朗毫无准备。
该安排的人和该交办的事情,他一样没做。
时间紧迫,厉元朗当即驾车离开广南市,天黑之前返回西吴县。
望着这栋十层高的大楼,厉元朗唏嘘不已,感慨万千。
就要走了,还真有点不舍。
尽管在西吴县,是他从政以来经历过最艰难、最累心的时刻。但是这里有和他并肩战斗的战友,有无话不谈的知心朋友,更有善良淳朴的老百姓。
厉元朗心里发酸,眼眶热了、湿了。
他擦了擦眼角,迅速调整好状态,迈着沉重的步子进入大楼。
朱方觉此时见到厉元朗,表情中没有了上级对下级的威势和优越感,反而更多的显示了气成分。
“元朗来了……”朱方觉从椅子上站起来,绕过桌子主动伸出双手一顿摇晃,“祝贺你高升,厉副秘书长。”
称呼变了,等于告诉厉元朗,朱方觉已经知道了消息。
厉元朗升为正处级,和朱方觉一样。更为主要的是,从此他不在朱方觉的领导之下,双方身份发生质的改变,套成分多了,距离却远了。
“快坐。”朱方觉拉着厉元朗坐下来,并且拿起桌上的软中华,抽出一支递给厉元朗。
朱方觉是不抽烟的,也讨厌烟味。能在他办公室里获得抽烟资格的人,少之又少。
“厉副秘书长以后就是市领导了,希望你能够念旧情,多多帮助西吴县,毕竟,这里也是你的家。”
“朱书记气。”厉元朗拿着烟却没有点燃。
他不想给朱方觉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前怎样,现在还是怎样。
套话讲完,厉元朗以聊家常的口吻,提出他临走之前的唯一诉求。
他要提拔罗阳接替侯建留下的位置,担任纪委第一监察室主任。这个职位是副科级,需要得到县委书记的同意和认可。
副科级,还是纪委内部调动,朱方觉是看不上眼的。
何况调走之前安排秘书,是大多数领导的传统做法,人之常情,他能理解。
况且厉元朗这次调动,不是坐冷板凳而是高升。该给的面子要给,白送的人情照送。
朱方觉当即应承下来,一把手点头,这事十拿九稳了。
从朱方觉那里出来,厉元朗拐到楼下倪以正的办公室。
秘书知道老板和厉书记走得近,都没通报,打着手势告诉厉元朗,倪以正在办公室,没别人可以进去。
厉元朗敲开门,倪以正正在打电话,嘴里“嗯啊”答应着,顺手指了指沙发。
撂下电话,倪以正走到厉元朗对面坐下。
问道:“定了?”
厉元朗淡然回答:“定了。”
“晚上一起喝一杯。”
“行。”
短短数言,五分钟不到,厉元朗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抓起话机叫来了胡喜德。
等他坐定,厉元朗心情沉重告诉他:“喜德,我要离开了。”
胡喜德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厉元朗要去出差,便说:“书记,你去哪?京城吗?放心,这里有我,保证不会出乱子。”
长叹一声,厉元朗无奈的苦笑:“不是出差,是我要调走了。”
“什么!”胡喜德腾地站起来,两眼盯着厉元朗,希望从他的表情里看到开玩笑的意味。
可是,他失望了。
呆愣愣的一屁股坐下,神情沮丧和落寞。
“书记,你……这是真的?”
厉元朗点了点头,“我才从市委组织部回来,金部长亲自找我谈的话。”
组织部长都发话了,这事就是真的,板上钉钉了。
“你的新位置是……”
“市政府办公室副秘书长。”厉元朗摆弄着桌上的烟盒,对于这个职位,厉元朗并不喜欢。
他想做实事,而不是整天围着琐事转,但……
“新书记明天到任,是谁我也不知道。希望我走之后,你们能支持新书记的工作。”厉元朗认真交代起来。
“十九名有问题的干部,我们基本上调查的差不多了,后续一定要跟进,有问题的坚决处理,这是常委会决定的事情,切不可虎头蛇尾。要对党、对人民负责,最起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我明白……”胡喜德一个快五十岁的大男人,在听到厉元朗这番话后,竟然心里发酸,眼泪直在眼圈里打转。
厉书记都要走了,还不忘自身的职责。
这辈子能跟这样有觉悟心、有正义感的领导一起工作,值了!
“还有一事,我要拜托你。”
“书记,你……别说拜托,只要我胡喜德能够做到的事,我义不容辞。”胡喜德鼻腔忽然不顺畅,说话的音线都是抖的。
“罗阳跟我了这么久,虽然身上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可人品不错,就是缺少锻炼,我想让他担任第一监察室主任,请你今后多多指点他。”
“书记……”胡喜德实在忍不住,已经哭出声,话都说不出来了。
“喜德,别难过,我还在广南市,咱们见面的机会还有……”
厉元朗过来拍着胡喜德颤动的肩头,嘴上劝说,自己说话都带哽咽,他是强忍着,不让感情闸门喷泄出来。
送胡喜德出门时,厉元朗和胡喜德的大手紧紧握在一处,久久未能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