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一楼后门处,有一辆厢式货车停放在那里,几个人正在往车上搬运东西。
货车外厢印着“某某超市生活保障品专用车”的字样。
如果是别的东西,厉元朗不会在意。
关键那几个人搬的是成箱的礼品,还有果篮、鲜奶等一应的营养品。
不用猜,准是哪位在此住院的大人物,趁着夜色掩护,往外运别人送的礼物呢。
还算不错,至少都是吃的喝的。不过,送不送红包,只有本人知道了。
水婷月听到老公不说话,就问他怎么了?
“没事,看到有意思的一幕,分心了。”厉元朗轻松回道。
“你要注意身体,这个周末回来吗?”
厉元朗一想到裘铁冒的事情,便说:“这周够呛,下周五回去,还要商量小妹订婚的事,给她准备什么礼物,你如果有时间帮我准备一下如何。”
“行,我这两天就去商场逛一逛,看一看有没有合适的礼物。”
“老婆,辛苦你了,替我问候儿子,说他爸爸过几天就回去看他。”
水婷月立刻泛起醋意,“你原来回家就是看儿子的,不是看我的,不理你了。”
厉元朗呵呵一笑,“看儿子,还看儿子他妈妈,一起看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
两人又说了会儿悄悄话,在水婷月惊呼“儿子又踢我了”的声音中,挂断手机。
厉元朗也把最后的烟蒂扔掉,用脚碾灭,正要转身回去,却看到在厢式货车旁边,赫然出现一道熟悉身影。
那人即便穿着病号服,可是那张迷人的女人脸还是令人印象深刻。
对,是文墨,是他没错!
文墨正用手比划着指挥那几个搬东西的人,似乎对怎么摆放有了不同意见。
怪不得呢,还以为是哪个高级领导,原来是这位文墨书记。
厉元朗想起来,文墨因为喝酒喝出胃病,正在这里住院。
厢式货车装完东西,一个夹着皮包的男人和文墨交谈几句,临走之时塞给他一个信封,坐车离开。
奇怪的是,文墨并没有走,而是站在原地打了个电话。
不大一会儿,一辆印有某某鲜花店的货车徐徐开过来。
从车上下来三个人,领头的是个女人。
她和文墨握了握手,说了几句话,手下俩男子走进医院里,紧接着,一人抱着一个大花篮走出来,直接往车厢上装。
如此往返多次,直到把车厢装得满满登登,这才封车。
女子看样子长得还算标致,也就三十来岁,身材很不错,高挑纤瘦。
只见她和文墨边说话边拿出手机,扫了文墨的手机,并在自己手机上鼓捣几下,还让文墨看了看。
文墨笑着点头,还跟女子耳语几句,女子笑呵呵拍打了他一下,这才坐进货车驾驶室,朝着文墨摆手告别。
文墨望着开走的货车,脸上露出意犹未尽的神态,站在那里久久没走。
如果没猜错的话,女子应该加了文墨的,并且转过去一笔钱。
厉元朗释然了,文墨这是把鲜花卖给了这位花店女子,对方是通过方式付款给他。
看来这位文大书记,这次住院收获可是不小。
厉元朗站在远处的树下,天色又黑,文墨根本看不到他。
只是这一幕都被厉元朗看了个正着。
从这件事上,厉元朗对这位文墨书记有了直观认识。
他回到重症监护室那里,裘铁冒还在昏迷,不过据医生讲,他的体征正在逐渐恢复,看样子醒来大有希望。
只是裘铁冒什么时候醒来,医生说不准。
一个小时是他,两个小时也是他,或者一天、两天之后,和其他无关,是由个人身体体质决定的。
想必裘铁冒昏迷这么久,苏醒过来的时间肯定要拖后,绝不会像厉元朗那样四个小时就能睁眼。
韩卫就跟厉元朗商量,让他们都回去等消息,这里有他就行。
裘铁冒现在是关键人物,厉元朗还指望从他嘴里打听到更多有关卧龙山违建工地的事情。
不过,这里有韩卫守着,他就放心了。
反正留下来就是一个等,厉元朗便问韩卫:“需要帮手吗?”
韩卫已经在县公安局落脚,交了两名知心同事,说道:“主任您不用担心,我的两个伙伴这就到。”
“辛苦你了,有事第一时间联系我,我手机始终开机。”厉元朗拍了拍韩卫肩头,带着郑海欣转身离开。
二人从重症监护室出来,正巧途经高干病房。
老远看见有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刚从那间病房出来,为首的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还朝里面摆着手,说着“文书记请留步”的话。
敢情文墨就住在这间高干病房里。
厉元朗没打算进去,一来身边有郑海欣不方便,二来,他已经派罗阳和陈玉栋代表自己去看望过文墨了。
若是这时候亲自去见,多此一举不说,还会让文墨误以为既然你本人能来,干嘛派秘书?这不是看不起我么。
所以,他便大步流星直接穿过病房的门,往走廊尽头的楼梯走过去。
他和郑海欣一前一后经过那群白大褂的时候,其中一名医生眼尖,偷偷冲着中年男子耳语几句,还指了指厉元朗。
中男医生闻听,立刻两眼放光,赶紧一路小跑追上厉元朗,冲他小声打起招呼:“是厉书记吗?请等一等。”
厉元朗收住脚步,回身望向他。
不认识。
第一反应是这人在他的记忆中没有位置,也就是说,他是头一次看到这个人。
“厉书记,您好,我是李宽。”
旁边有医生马上介绍道:“这是我们的李院长。”
厉元朗立刻想起来,文墨喝多后,荣自斌大声斥责过的那位李院长就是此人。
李宽主动伸出双手和厉元朗使劲摇晃着,脸上因为兴奋过度,红扑扑的油光锃亮。
“李院长,你好。”厉元朗礼貌的和他握了握手,不喜不怒很是平静。
“不知道厉书记莅临我院,没有迎接您,是我的失职。请厉书记移步到我办公室坐一坐,我们好倾听您的指示。”
厉元朗摆了摆手,“李院长这是气了,我只不过到这来办点事情,哪来的指示。你们忙你们的,再见。”
说罢,冲李院长和那几个白大褂点头打过招呼,大步直奔楼梯。
李宽看着厉元朗远去的背影,身边人和他讲了县纪委安排裘铁冒住院一事。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这位厉书记可是纪委书记。”李宽眼睛一瞪,气哼哼走向楼上办公室。
关我们什么事!你怕纪委书记,那是纪委书记管着你,与我们何干。
其他几名医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揣着心思离开。
看见厉元朗遇到官员,郑海欣有意和厉元朗拉开距离,等厉元朗走到停车场那辆奔驰车边上,郑海欣才从后面迅速跟上来。
坐进车里,郑海欣好奇问道:“我记得县医院好像不是纪委的下属单位,李院长对你反而那么气。”
厉元朗边发动边解释:“这有什么,还不是看中我的职务了。纪委专门负责监督党员领导干部,李院长正好在我们监督的范围内,他敢得罪纪委,得罪我这个纪委书记吗。”
“这么说来,你的权利还蛮大的”
厉元朗不置可否的冲郑海欣一笑,“权利在大,也是老百姓赋予的,所以做什么事都不能忘本,千万记住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说罢,他转动方向盘,一脚油门冲出医院大门,消失在夜色中……
而就在奔驰车离开之际,在楼上一间病房里,一双眼睛死死盯住奔驰车的尾灯,直到消失不见。
那张很有型的脸,在夜光的反射下,显得冰冷、阴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