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朗,姐就这一个要求。”吴红丽郑重其事的说:“只要你把我弄到副处级,哪怕不在团结镇,不在西吴县,我保证今后不在缠着你了。”
顿了顿,明显感到她接下来的情绪有些伤感。“你有你的生活,你有家,有妻子,不像我,离婚之后,孩子判给她爸爸,我是独身一个人。”
“咱们俩是处在不同轨道的两个人,现在有交集,是因为轨道出现了偏差。有时候我也在想,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会不会长久。”
“西吴县目前风雨飘摇,你孤身一人前来,遇到不少凶险和阻碍。你和荣县长关系不睦,多次在常委会上交锋,而且十分激烈。保不齐,就会有人会在你生活作风问题上搞事情。”
“我一个离婚女人倒无所谓,可你不一样,一旦被人抓住把柄,将会是灾难性的后果,恐怕会影响一辈子。”
“所以,无论对你还是对我,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为好。我想,你要跟我说的话,也会是和这个事情。”
吴红丽说完,明亮的眸子里已然闪现出点点晶莹。
虽然她和厉元朗在一起,更多的是身体上的需求。
可人是感情动物,即便家养的小猫小狗,时间长了,都有感情,更何况是人呢?
厉元朗鼻子略微一酸,心情也低落到极点。
他想过这事,以为越早越结束这段不应存在的孽缘,自己会变得轻松。
没想到真正摆在眼前,会有不舍,会很难受。
同时,他也理解吴红丽,女人在官场本就不容易,漂亮的女人就更不容易了。
出来干工作,谁都想更上一层楼。吴红丽的话虽然直白些,却也透着无奈,这一点无可厚非。
“好吧。”厉元朗点着头,算是答应了吴红丽和他之间的私下交易。
你把我办到副处级,我就会离开你。
不过这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度很大,最为关键的是,走哪条路线,谁能帮上这个忙?
厉元朗头大如斗,就连吃饭时也是心不在焉,没有食欲,味同嚼蜡。
这一夜,相对平静,厉元朗和吴红丽后背靠后背,各自都在想着心事……
厉元朗是在第二天早上八点之前赶到办公室的。
昨晚他失眠了,明显感觉到双眼布满血丝。
吴红丽也一样,她的黑眼圈十分严重,一看就是没有睡好。
最近一段时间,厉元朗总有烦心事,心情不是很好。
但也有一个消息是件喜事,韩卫给他打来电话,国庆节这天,中午十一点十八分,他和信蕊将在甘平县金鼎大酒店二楼宴会大厅举办婚礼,希望厉元朗能够亲临现场,为这对新人证婚。
韩卫是厉元朗在甘平时最为信赖、感情最深的人。
这个婚礼,厉元朗无论多忙,也要抽出时间参加,亲自为这对新人送上祝福。
本来,国庆七天长假,是个难得休息的机会。
可对于纪委来说,只要有案子,就不会有消停的时候。
现在,最重要的案子,就是苏芳婉实名举报蒋玉帆和郭四河。
小丫头在元索镇多待一天,就多受一份折磨。
关键是,因为惦记女友情况,罗阳整天心不在蔫,工作起来时常犯错。
好在厉元朗理解他,没有责怪他,这要是换做其他领导,早就把罗阳换掉了。
秘书出错,会给领导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本来么,秘书就是为领导服务,帮助领导的,不是添乱的。
厉元朗已经了解,目前看来,蒋玉帆郭四河案子,进展并不大。
这也难怪,纪委内鬼的这颗毒瘤不铲除掉,就永无宁日。
而且,蒋玉帆和郭四河早就知道了这件事,要不然也不会出现对苏芳婉报复,把她发配到偏远贫穷的元索镇中心校了。
即使遇到这样那样的难题,厉元朗也不可坐以待毙。
他把程有利叫到办公室,再次表达对这件案子十分关切,让第一监察室的人加班加点,不要总是窝在办公室里,要多去走走看看,找相关当事人了解情况,总不能原地踏步,一点进展没有。
程有利答应的倒是干脆,不过也谈到一些困难,还有阻力。
“阻力?哪一方面的?”厉元朗皱眉问道。
“还不是隋秘书嘛。”程有利说道:“郭四河是隋丰年的姐夫,他能眼看着不管,隋秘书还搬出荣县长给我们施压。”
这倒是奇怪了。
当初动刘传利的时候,荣自斌可是把他叫去大发雷霆,难听的话说了一大堆。
现如今,查到隋丰年姐夫,荣自斌却保持沉默,这可不符合他一贯霸道的性格。
仔细一想,厉元朗释然了。
因为卧龙山工地死人的事情,荣自斌受到行政警告处分。他尚在处分期,不敢做得过火,夹起尾巴低调行事,安全度过处分期,这才是他的首选。
你低调,我偏偏要高调。
“查,坚决查,一查到底。”厉元朗十分坚决地说:“以后不管是谁干涉案子,包括县领导,你都往我这里推,让他直接来找我,我来应对。”
这番话一经说出来,程有利感觉非常惊讶。
他在纪委系统干了也快二十年,前后经历过多任书记。
一旦案子遇到阻力和干扰,从没有一位书记说过这类的话。
短短数言,却彰显出一位领导者的担当,对下属的维护。
纪委抓贪治腐,本身就是得罪人的活儿。
不徇私情,是他们的本职,却往往不被人理解,认为他们不讲情面,不懂得人情世故。
尤其一线办案人员,经常遭受来自各方面的阻力和威胁,甚至于诬陷报复。
往往这个时候,却没有人站出来为给他们撑腰,力挺他们。
寒心不说,还会受到伤害。
而此时此刻,眼前这位三十几岁的年轻纪委书记,说出这番话时,表情平静。
没有激动,更没有空洞的喊口号,完完全全是有感而发,是从心底里自然迸发出的正义能量。
程有利被震撼住了,领导能说出这种话,感染到他的心间,也传染到他的态度。
他点头说道:“有厉书记这句话,我心里就有底了,我这就回去,和一监察室的同志们加班加点,哪怕熬个通宵,也要把举报材料里涉及到的人和事,做稳做透。”
“很好,就有劳程副书记多费心思,多多辛苦。”
等程有利离开后,厉元朗拿起桌上话机直接拨到胡喜德办公室的电话。
好半天,才传来胡喜德慵懒的声音:“谁啊?”
“喜德,是我,厉元朗。”
“厉书记,有何吩咐?”显然,胡喜德的声音带有明显的情绪。
“裘铁冒你找的怎么样了?”
“我的厉大书记,西吴县有七十万人口,茫茫人海,又没有一点线索,你叫我上哪去找?”
“喜德,你坐在办公室里肯定找不到。我都给你提供了是翱翔公司的人抓走裘铁冒的,你就不会从翱翔公司那边下手调查吗?”
厉元朗的声音瞬间提高八度,对胡喜德人浮于事的态度已经显现不满。
胡喜德马上换了口气,态度恭敬不少。“厉书记,翱翔公司属于民企,咱们纪委只是对于党员干部进行检查监督,可是插手民企,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
“我是纪委书记,关于纪委的职责不比你懂得少。”厉元朗生气道:“理由你自己去想,这件事你务必上心,看着事小,没准裘铁冒就是撬开翱翔公司的金钥匙。”
“好吧,我就按照你说的去办。”
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厉元朗重重将话机放下,翱翔公司,莫有根,再一次萦绕到他的脑海里。
这个莫有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背景到底有多深?
“叮”手机传来来信息的动静。
一看,是吴红丽发来的。
“韩卫的婚礼你去参加吗?”
厉元朗回道:“我肯定会去。”
“我也想去,离开水明乡这么长时间,还挺想念大家伙的,要不……”
她故意发来省略号,厉元朗已经明白她的心思。
便回道:“咱们俩同时回去,你觉得好吗?”
没有等到吴红丽回信,手机竟然响了,是一个座机号码。
很陌生,小号却是县政府那边的。
厉元朗疑惑间接起来一听,非常意外,怎么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