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林叔是替赵兮画送礼物过去,她要接师傅出来,想着给那里的人买些礼物留作纪念,本来是她要去的,只是昨天顾伦的事影响了她的心情,就让林叔替她跑一趟。
“你说什么?”赵兮画急切地跑到林叔面前。
林叔脸色已经大变,声音都带着哭腔和颤抖:“小姐出大事了,宁安养老院昨晚起火了,里面所有的人都被火给烧死了,只留下来一个傻女人。”
林叔喘了口气,但还是脸色灰白:“现在运城里所有的消防和警察都出动了,都在那里处理现场,那些尸体……尸体全都烧焦了,面目全非……实在太惨了……小姐,听说昨晚的风很大,火……火是从后面山上烧过来的……”
赵兮画顿时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了上来,脑子也一片空白,突然她猛地推开面前吓得语无伦次的林叔,朝着外面飞奔而去。
“姐姐,姐姐—”萍水猛地反应过来忙追了出去,她一把拉住疯了一样的姐姐,哀求道:“姐姐,先别急,你要过去吗?让林叔去备车,我们几个都陪着你一起去。”
萍水的话将赵兮画的思绪从懵懂中拉回了现实中,她现在很清楚这场大火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快二十年了,那些人居然还不放过师傅。
她只是想把师傅接出来安安稳稳的过个晚年,可有的人还是不想放师傅离开那地方一步。
等林叔把车备好,赵兮画和萍水上了车,还叫上了店里几个打杂的人,让他们也跟着一起过去。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养老院,沿着路边从前渺无人烟的地方现在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消防车、警车、小汽车、货车、甚至三轮车都有。
这些大部分应该都是来认尸体的,虽然里面的人大多是被遗弃或者是精神有问题的人,但人都死了尸体总得要安葬一下吧。
养老院里面已经有很多人在那里跟警察和工作人员交涉,有的已经在办手续将自家人的尸体认领回去,只是死了那么多人,没有听到一声失去亲人的痛哭声,让人不免有些悲凉。
赵兮画在萍水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冲到彩云住的那屋子,屋子已经被烧成了一片废墟,废墟旁边的一张白布单下面露出了一双乌黑的烧焦了的腿,赵兮画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栽了下去。
她双腿一软就这样跪了下去,她认识眼前的尸体,是师傅的尸体,师傅生前腿有旧疾,脚掌的骨头微微有些外翻,即使是烧得面目全非,但是那骨头的形状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赵兮画跪在了彩云面前纹丝不动,眼睛定定的看着那烧焦了的尸体,双眸赤红,眼睛疼得厉害只是没有眼泪流下来。
“姐姐,你别吓唬我,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萍水小心翼翼的摇晃着跪在那呆若木鸡的赵兮画,声音哽咽着。
林叔是个男人,也不好意思将跪在地上的赵兮画给拽起来,只能在一旁不停的劝说道:“小姐,人死不能复生,您得节哀啊,现在的问题是这遗体不能一直这样放着,老话说的入土为安,还是得先料理这些后事才对,您就别难过了,咱们慢慢来吧,小姐…”
没多久来了个年纪偏大点的警察,这个赵四小姐之前在整个运城闹得满城风雨的,很多人也都认识。
虽然她已经被赵家赶出来了,但那人还是态度和悦的对赵兮画说:“赵四小姐就别在这里待着了,还是先先回去吧,今天现场太乱事情也多,你要有什么事还是明天再来吧?这尸体……”
“我们带回去。”没等那人说完,赵兮画终于开口了,萍水和林叔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赵兮画看着师傅的遗体重复说道:“带师傅回去,我要自己给师傅入殓。”
旁边的那人有些纳闷了,怎么地上这烧焦的人是赵四小姐的师傅?都烧成这样了,那赵四小姐居然还要自己亲自入殓,不会是脑子有问题,疯了吧?
可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带着林叔办好了手续,然后和他们带来的几个人一起将彩云的尸体抬上了车,赵兮画就带着大家回到了回春堂。
回到回春堂时天已经黑了,赵兮画让人径直将彩云的尸体抬进了之前为她准备的房间里。
此时的她整个人已经累到了极致,但是她让所有人都出去,就独自一人在房间里慢慢擦洗着彩云的身体。
一夜无眠,远方的天际渐渐发白,很快天就要亮了。
已经全身发软的赵兮画瘫坐在一边,呆呆看着床上被自己用绸缎被子包裹好的彩云尸体,之前还慈爱的握着她的手的师傅眨眼之间竟就变成一具枯骨。
她又看向手中握着的半截扇骨,这是父亲留给母亲的,被师傅借走还不到一天的时间。
扇子已经烧没了,那半截估计已经烧成了灰,而留在师傅手中的这半截已经烧黑了的半截扇骨被死死的捏在手掌里,被赵兮画一点点的从烧焦了的手骨中扒出来的。
她还摸了摸师傅身上的其他骨头,一截一截都被人给打断了打碎了,也不知道师傅那个夜晚经历了什么样惨痛,想想都让人心痛难忍。
“小姐,一切都准备好了。”林叔在房间外面轻声说道。
赵兮画慢慢起身打开了房间的门,穿着素色衣服的萍水将连夜做好的孝服拿到了她面前,并帮她穿好了。
赵兮画给师傅带的是重孝,棺材也是连夜从棺材铺里买的很好的梨花木棺材,已经停在了回春堂的院子里。
丧葬的仪式很简单,但是一样都没少,而外面到处都是好奇围观的人,不知道这赵四小姐给谁在办后事?
虽然之前离开养老院的时候萍水偷偷塞了些消费,拜托那些人帮忙保密,哪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多人都知道了那养老院有个疯婆子是赵兮画的师傅,那里可是个很晦气的地方。
不过赵兮画不忌讳整个运城人的闲言碎语,只是她能将师傅这样厚葬倒也是赢得了一些普通居民的认可,认为她是个有节气重孝道的奇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