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暂且就这么说定了。

    几个人又坐了会儿,张红香憋不住说道,“听夏,你记得李春苗不?”

    江听夏点点头,怎么不记得,不怀好意给她农药,还跟她儿子偷拿她手表,竟然恶人先告状,告到厉菖蒲那儿去了。

    自从她家赔了二百块钱给自己之后,两人偶尔碰见了,李春苗都是一副怨恨非常的表情。

    江听夏和她算是交了恶。

    张红香也不嗑瓜子了,看了一眼门外,没人来,然后说道,“她死了。”

    “啊!”

    江听夏很是惊讶,却看见章昕冉和杨金凤都冲她点了点头,“真的。”

    “怎么回事?”

    她才出门几天,好端端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张红香说道,“病死的。”

    江听夏皱起了眉,“她也才三十来岁,怎么会?”

    张红香挥手让周围人凑过去,压低声音说道,“我看就不是病死的。”

    “这李春苗是让她男人打死的。”

    “啊!”

    这下不止江听夏,一桌子人都震惊了。

    章昕冉磕巴道,“嫂子,这话可不敢胡说,这是杀人。”

    张红香卡巴嗑开一个瓜子,“咋是胡说,以前我就老看见她身上动不动就有伤,青一块紫一块的,冬梅住她家附近,说有时候能听见她挨打的声音,还能听见她哭呢。”

    “冬梅说,有一次还听见她儿子喊,让他爹别打了。”

    听着这事,江听夏心脏扑通扑通的,是吓得。

    她问,“军队里不是有规定,不许在家里跟媳妇动手吗?要是李春苗被家暴了,她告到军部去,郭刚直接就受处分了。”

    李春苗摇摇头,“还告状呢,她什么都不说。”

    “我之前也问过,她身上伤是哪来的,她都说是自己摔的。”

    张红香一脸疑惑,“她人没之前去过一次医院,从医院回来没两天,医院的大夫就带着妇女主任去她家了,最后也没定论。”

    “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张红香眼珠子转了转,“不过,我猜的是医生跟我一样,发现她身上有伤,就带着妇女主任去问情况,她不肯说,两口子的事儿,又没证据,谁还管呢。”

    “没几天,人就没了。”

    “他家说她是病死的,我看不一定,她那么年轻,什么病才几天人就不行了,郭刚他也说不明白是什么病。”

    张红香坚持自己的猜测,说道,“这事不对劲着呢。”

    “然后呢?”江听夏问。

    张红香两手一摊,“没然后了,人都入土了。”

    江听夏还是不相信,疑惑道,“要是她跟嫂子说得那样,是被她男人打死的,那她怎么不说出来呢?”

    张红香一扭身,“为了她儿子呗。”

    她解释道,“要是郭刚被处分了,就得回老家种地去,以后她儿子就不是军官的儿子,变成农民的儿子了,李春苗当然什么都不肯说了,还得死死替他瞒着。”

    张红香的说法也说得通。

    章昕冉坐在一边,感慨道,“要照你这么说,李春苗也是个可怜人。”

    张红香吐出一片瓜子皮,“谁说不是呢。”

    一条生命的逝去,是容易在人心里留下涟漪的,大家情绪都有几分低落。

    张红香看不得这样的气氛,过了一会儿,又说起了别的事情,“听夏,你刚回来,不知道,你家旁边院子里换了一户人家住。”

    “是吗?”

    “原来住的不是钱嫂子么,她男人调走了,就换了新来的营长住进去。”

    说起这事,张红香一肚子火,“那家住的女人傲着呢,跟她说话都不搭理我们,眼睛简直长在头顶上。”

    江听夏倒是不在意这个,邻居住得近,互相之间能处得来就说几句话,处不来就算了,她不勉强。

    张红香一脸鄙夷,“听我家老赵说,那小媳妇是个城里人,还是个大学生,家里阔绰过,听说是资本家,有钱,切,那有什么了不起,最后还不是二十多岁的姑娘嫁了个三四十的男人,还在那得瑟呢,她也好意思。”

    “上次,我就在院子那的墙头上跟她说话,你猜怎么着,她扭着屁股就进家门了,一句话都没说。”

    “别说个笑脸了,那脸拉得比驴脸都长。”

    张红香骂道,“一个人人喊打的资本家小姐,都混得当上后妈了,还跟我摆架子。”

    好家伙,张红香一句话就得罪了两个人。

    一边的江听夏和章昕冉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表情尴尬。

    张红香反应过来,慌张解释道,“我不是说你们。”

    她急得去打自己的脸,“你看我这张嘴,就会胡说。”

    张红香挨个解释,“听夏,虽然你们都是城里来的,可人跟人不一样,再怎么说,你都比那女人好多了,好歹见人会打招呼,一点不像个资本家小姐。”

    “还有,小章,你也别多心,不是说当后妈不好,你看你这两个孩子多好,又不用你自己生,白得俩这么大的孩子,还是你从小带大的,跟自己亲生的有什么区别。”

    江听夏和章昕冉越听越不是滋味,张红香她还不如不解释呢。

    江听夏递了个橘子给她,“嫂子,来,吃个橘子。”

    几人坐了几个钟头,也该散了,中午还要回家给男人孩子做饭。

    江听夏把她们送出门,这时隔壁院子里走出一个长发女人,一身当下城里最时兴的打扮。

    张红香看了一眼,对着江听夏她们挤眉弄眼,“就是她。”

    几人看过去,双方没有交谈。

    庄雪也往这边看了一眼,眼神精准地落在江听夏身上,心里想着,这个女人倒是不像这山里的妇人一样,臃肿邋遢,一身打扮倒是不俗,看她身上穿的那件羊毛大衣,价格昂贵,最重要的是,有价无市。

    自从到了岔子坡,庄雪心里一直觉得自己是高人一等的,那些农妇丑陋粗鄙又土气,她在这地方可以说是一枝独秀,格外亮眼,可猛然来了一个比她还漂亮,还精致,气质还好的女人,庄雪心里瞬间升起了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