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菖蒲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江听夏蹲在地上的这一幕。
她死死抱着自己的箱子,“我又不是犯人,你们凭什么翻我东西。”
她不知道怎么搞的,鞋子上粘着泥巴,脖子上还有两道浅浅的划痕,他蹲在江听夏跟前,仔细看了,发现是树枝划破的。
他的手指贴在她脖颈上,担心地问道,“你这是去哪了?”
她这副狼狈样,宛如一只脏兮兮的白猫,看见他时一双眼睛闪着水光,好似又委屈又害怕。
厉菖蒲今夜猛然知道她那些遭遇后,本就不是滋味,现在看着她,心里更是心疼。
把她扶到椅子上,轻轻擦了擦她脸上粘上灰土的污痕,这才问道,“出什么事了?”
江听夏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是真不知道该找谁了,只能找到厉菖蒲那里去。
她半天开不了口,周围警察替她说了,“你是她家属?”
厉菖蒲:“是,我是她丈夫。”
“你爱人涉嫌偷渡犯罪。”
“偷渡!”厉菖蒲转过身去震惊地看着江听夏,“你……”
江听夏拉着自己的手提箱,把脑袋埋在了膝盖里。
“你劝劝她,把皮箱交给我们,配合我们工作。”
厉菖蒲压下心里的怒火,蹲在江听夏面前,说,“把箱子给我。”
江听夏看见他,比刚才拽着箱子不放更使劲儿,厉菖蒲的大掌附在她的手上,发觉她的紧张,大脑嗡的一声,压低声音不可置信道,“你这里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她要真偷偷把什么不该带的东西带出去,间谍罪够她死一百次了。
厉菖蒲只觉得自己紧张到血液都凝固了,这时,江听夏的手慢慢松开。
工作人员把她的箱子打开,她东西不多,里面有几件衣服,三条黄金和几百外币,她的画本以及一沓照片,还有一张结婚证。
厉菖蒲微不可察吐出一口气,不再保持刚才无意识的憋气,这才开始呼吸起来。
工作人员仔细翻看过后,通知道,“没有违禁品,你们可以走了。”
江听夏将东西堆成一团,一股脑塞进箱子里,厉菖蒲则拿着箱子,两人一起出了门。
厉菖蒲铁青着一张脸,忍不住教训道,“江听夏!”
他说话咬牙切齿的,“你真能胡闹!”
江听夏心知自己惹了事,低着脑袋一言不发。
他问,“为什么偷渡?”
江听夏声音透着心虚,“因为买不到机票。”
“也买不到船票。”
厉菖蒲被她的逻辑气了个仰倒,“那你就去偷渡!”
厉菖蒲低着头看她,“这世界上还有你不敢干的事情吗!”
“今天你要是被当场抓获,要坐牢的你知不知道。”
“上次说什么害怕蹲大牢,怕得都要哭了,我看你是不长记性。”
他气到语无伦次,“你今天是运气好,只背了个警告处分,你再这么下去,迟早要……”
听他说话过分了,江听夏这才抬头,“迟早怎么?迟早铁窗泪?”
“那也跟你没关系。”
她哼了一声,“用不着你教训我。”
说完抬脚就走人,走得飞快。
厉菖蒲甚至迈着一双长腿,都落在了气鼓鼓的她身后。
突然他目眦欲裂,朝江听夏飞扑过来,将她整个人拉进自己怀里。
急促地刹车声响起,江听夏刚才站的地方,歪歪扭扭停下了一辆汽车。
厉菖蒲扒拉着被吓傻的江听夏,问道,“没事吧?”
得到肯定回答后,这才凶道,“走路不看路,你在想什么?”
江听夏拍掉他的手,“我一时没注意而已。”
“再说,明明是那辆车在这大院里还开这么快,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就要从他的怀里挣脱。
厉菖蒲哪里还敢放开她,生怕一个不注意她又要出事,拉着她的胳膊不肯放,要把她控制在自己身边才行。
他拉着她,说,“一天天理由一大堆,真出事了怎么办。”
看江听夏不耐烦地要从他身边挣脱,厉菖蒲真恨不得咬她一口,可看着那张软软糯糯的脸,后牙就先酸了一半,怎么也下不了口。
再气也是气他自己,江听夏是一点没听进去。
这时,刚才那辆汽车的后座降下了车窗,“小厉,真是你!”
听到有人叫他,厉菖蒲看过去,辨认了一番,车里的人竟然是位熟人,他走上前,激动道,“老班长。”
宋平也笑了,“好小子,来文海怎么不来找我。”
“对了,那是谁?”
他看向厉菖蒲身后的人,问道。
刚才汽车险些撞到这姑娘,他看见厉菖蒲一个猛子把人家拉怀里去了,那倒姑且还可以说是为了救人,可都脱离了危险,这小子手也没放开,还拉拉扯扯了好一阵,这亲密劲儿,两人关系一看就不一般。
果然听见厉菖蒲说,“是我爱人。”
宋平笑了,“结婚怎么也不通知我。”
厉菖蒲寒暄道,“婚礼办得仓促,这顿酒我单给您补。”
宋平笑笑,“行,我记住了。”
说完皱了皱眉,“不过今天不行,我现在有事要忙,你再联系我,咱俩喝一杯。”
宋平又看着江听夏笑道,“弟妹,真对不住了,差点撞着你,没事吧。”
江听夏面无表情摇了摇头,没说话。
江听夏那张脸冷若冰霜起来,倒是很有气质,宋平是个爽快人,没看出她不高兴,还以为她就是这么个冷淡性子,又问道,“小厉,你们夫妻俩大半夜在警局干什么?”
厉菖蒲知道宋平现在是警局局长,瞒不住就如实说了。
宋平:“原来跟今天晚上的偷渡案有关。”
他又问,“那弟妹大晚上跑那儿干什么?”
厉菖蒲知道为江听夏找补的机会来了,不然她背着这个警告处分,也不好。
厉菖蒲装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吵架了,跟我闹脾气,离家出走。”
刚刚江听夏交代说,她在那船上坐了一会儿就觉得自己错了,不该做这种事,主动下船了。
虽然厉菖蒲一听就知道是她瞎编的,谁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下船。
但是再按他找的这个理由补充一下,统一口径就说是夫妻闹别扭,她坐上那船就是吓唬他的,没想真的偷渡。
毕竟她什么也没干,那么这件事也好处理。
宋平听了长长地哦了一声,打消了怀疑。
主要是这事他有经验,他老婆也经常离家出走,不过多是回娘家,还没闹得要跑出国那么远。
宋平看了眼侧着脸生人勿近的江听夏,心里有了数,还真是女人闹脾气时那样。
他对厉菖蒲劝道,“跟自己媳妇有什么可置气的,你多说两句好话,哄一哄,什么事也没有了。”
宋平催促道,“去吧,好好跟人家说话啊,一把年纪好不容易娶上媳妇了,别把人气跑了,你还得接着打光棍。”
看厉菖蒲走过去,宋平这才跟司机说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