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翠花这会还在给小孙子小孙女洗尿布。
刚挺直了背捶了捶又酸又疼的后腰,就听见大门被人猛地推开。
扭头一看,就看到了自家老二媳妇朝自己直冲过来的身影,捏着尿布的手猛地一抖,掉到水盆里溅了好些脏水在身上。
“老,老二家的,这么晚怎么过来啦?”
王珺看这老太太这么晚还在给两个孙子孙女洗尿布,连院子里的灯都没舍得开,堂屋里的电视反而开着,显然有人正在看,丝毫没有出来帮忙的意思,哪怕帮忙晾一晾呢。
心里一点同情都没有。
想当初她生小小和白白的时候,两个孩子可没有奶奶帮忙洗哪怕一块尿布。
她坐月子的时候是她亲娘过来帮忙搭了一把手,尿布也是她亲娘和丈夫谁有空就去洗的。
“娘,这么晚了还在洗尿布啊?这么一大堆,这得攒了一整天了吧?”
“三弟呢,不是上半年不打算出海了吗?这在家怎么也没帮忙洗一洗啊?”
“怎么还扶着腰,这是腰疼了?”
王珺张口就是一连珠炮明面上是关心实际上是讽刺的问话,压根就没给山翠花开口的时间。
偏偏说的这些话,还都该死的扎心。
反正山翠花听着只觉得心酸得很。
“娘,把家里的地承包出去是我的主意,您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那,那不是给自家人种不好吗?”
王珺就等她这句话呢,听完一点都不掩饰地嗤笑了一声。
“给谁种?你跟爹?先不说爹乐不乐意管地里的活,你有时间种吗?你那刚出生的小孙子小孙女怎么办?老三家的也一样,现在三个孩子了,下半年老三还要出海,她有时间种?哦,还有大哥大嫂,”说到这对夫妻俩,王珺没忍住又是一乐,“他们地里的草都长得比庄稼还高了,连自个的地都种不明白,我们家的那几块就能种明白了?”
山翠花被说得哑口无言。
毕竟这都是事实。
其实她心里也知道那几块地到了自家手里还不一定能种出什么来,但知道归知道,还是有些想要贪小便宜的心理。
在她想来,哪怕是我不要,但你不能不主动送上来!
不给就是不孝顺!
王珺哪能看不清楚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实在没忍住朝天狠狠翻了个白眼。
接着毫不气开口:“你就是看你那个二儿子脾气好,人老实,隔这边伺候这个伺候那个不舒坦了,就跑到长安面前去摆你当娘的谱,有本事你跑你大儿子跟前说去啊,看那两口子会不会把你给轰出来。”
“还有,承包北山的地种药材的事,你今个也说了吧。之前跟你解释得还不够?再说了,我们承包地,买种子种苗请专家,借老人家你一分钱了吗?你悄悄拿老爷子的养老钱补贴老大家跟老三家我说什么了?我还不是当啥也没看见,也没指望你能一碗水端平。”
“既然一毛钱都没出,那我们家的事你最好也别瞎掺和,更别跑我们家里去瞎说道。这次是最后一回了,再有下次,你试试我能不能把这一大家子都给闹得鸡犬不宁。娘,你不让我家里好过,那大家伙就都别想好过了!”
“我,我这不是……”
王珺只留给她一个扬长而去的背影。
说痛快了就走,她才懒得听这老太太叽叽歪歪。
还有两个小婴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拉肚子了,尿布那叫一个臭啊。
她能忍到现在把想说的话给说完才走,已经很不容易了好不好!
山翠花坐在原地脸色青黑一片。
晌午时候她往老二心口放的那块大石头,现在被老二媳妇给精准放到了她心口上。
闷堵得简直要喘不过气来!
再看眼前还有大半没有洗的尿布,臭味一波波源源不断地往鼻子里涌进来。
忍不住偏头干呕了一声。
“长周,君长周!”
“怎么了娘,我这看电视呢。”
“看看看,别看了,浪费电。关了电视过来帮我给尿布过水!”
“哎呦,我哪会这个啊,你自个弄不就行了,以前也没让我帮忙啊!”
……
王珺听着从后面传过来的声音,一脸平静地把门合上。
她倒要看看,再过上几年,老两口干不动了,这被偏心的大儿子和小儿子,到时候能有多孝顺!
又去距离最近的小卖部买了一盒针,王珺走回到自家大门口,正要进门,大门先一步从面前打开。
一个要进去和一个要出来的身影差点撞在一起。
“这么晚了你干什么去?”
君长安一手握着手电筒,看见站门口的妻子先是松了口气,“我看你买个针这么久都没回来,准备去找找呢,快进来吧。”
又道:“我又热了一锅水,进屋泡泡脚再睡。”
王珺嘴角弧度忍不住往上扬了扬,“嗯。”
一开始她选定君长安的时候,连母亲都有些不解,毕竟当时也不是没有条件更好的选择。
反而是君长安,短板明显,虽说身板高挑脸长得也端正,却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老二,家境也一般般。
那年头,长得好也不能当饭吃。
但,君长安有其他人都没有的一个优势,不大男子主义,脾气好有耐心,关键是真的把她放在了心上,能够尽己所能地当一个好丈夫。
赚钱这种事,她自信自己也能赚到。
但一个能跟她把日子过到一起去并打心底里尊重她也支持她的人生伴侣,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结婚这十多年,她也从没后悔过!
以后,应当也不会后悔!
*
经历了王珺的一通输出,山翠花算是彻底消停下来。
哪怕私底下还会忍不住说道,但起码明面上,是不敢直接跑到二儿子跟前开炮了。
谁让儿子虽然嘴拙,却娶回来一个不光能说,嘴巴还像把刀子,开口就能扎心的媳妇呢!
怕了怕了!
三个月后。
药材基地的情况已经彻底稳定下来。
夫妻俩把能学的也都学得差不多了。
短短三个月,他们连笔记本都用了好几个,就连老专家都说,把能教的都给教了。
老专家也就到了离开的时候。
送老专家离开这天,夫妻俩合力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又去镇上的饭馆买了几道,摆了满满一大桌,给老专家饯行。
等送走了老专家,就是王珺和君长安去想办法解决药材基地里出现的一系列各种各样的问题了。
之前有老专家兜底,现在是硬着头皮自己面对。
要是一不小心处理失误,那么之前的所有投入就都白费了。
不光是金钱还有精力。
夫妻俩也不是不知道镇上有不少人在悄悄唱衰他们。
毕竟大家伙都在老老实实种地,做小本生意,要么就远离家乡去外地打工,就他们种起了大家伙都没种过的药材。
作为选择第一口吃螃蟹的人,不遭人妒那是不可能的。
他们能做的,就是屏蔽掉那些唱衰的话语,然后在自己选择的路上一条道走到底!
这一年,若说王珺和君长安有着十分的精力,那么差不多有七分都落在了这一大片药材上。
剩下的三分,才落在了三个孩子身上。
好在三个孩子都是懂事的。
学习上,君小小是惯来不用操心的,而且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
迟疆又是性子最稳重最能沉下心的,他没有学过小学几年的课程,愣是凭借着这份沉静专注,短短半年就追上了其他同学的进度。
就连最贪玩的君慕白,原本的君小小性格偏弱管不住弟弟,但换成咱们的元灵大人君小小,下手整治的那叫一个服服帖帖。
就连有时候王珺和君长安在药材基地里忙得实在来不及回家做饭,君慕白也知道放学回家后第一时间把饭给烧了。
谁让跟前吊着一个教练武的胡萝卜,外加一记来自亲姐的铁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