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
整列火车上的乘绝大多数都已经陷入了沉睡。
车窗外原本晴朗的夜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暗了下来,月亮被厚重的乌云彻底遮住,叶秋与眨了眨眼缓解了下眼睛的干涩,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
相邻的十号车厢厕所内。
赵四狠狠吸了一口手里的廉价香烟,眯眼看向正背对着他放水的钱廖,“货怎么样了?”
“哧,”钱廖慢条斯理地拉上裤子的拉链,看了眼窗外,“急什么,这天气,不正是天助良机吗?”他回头,拍拍赵四的肩膀,“放心,该是你的,一件都少不了。”
赵四一脸嫌弃地抖开钱廖那只刚刚放完水还没洗手的爪子,“你可别给我大意了,秦爷要的货,要是有一点闪失,你跟我,两颗脑袋,都得煮烂了喂狗!”
钱廖看了眼赵四,探身准备拧开车厢把手。
赵四反而伸手猛地扒住了他的胳膊,“你确定没被人盯上?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从上车起,就有点慌。”
钱廖顺手从赵四上衣口袋里翻出烟盒嗑出来一支,点上,眯眼吸了一口,“小子,你还需要锻炼。”说完挣开赵四的手,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赵四把嘴里的烟头拿在手里碾灭,弹出窗外,出门前,下意识地按了按怦怦直跳的心口。
一墙之隔,叶秋与默默屏住了呼吸。
她已经两天两夜没有闭眼了,从秦岭山脉下的堰塘镇,到上了这列火车,盯着一伙反侦察意识极强的队伍,可以说她这两天已经殚精竭虑到了极点。
身体上的疲惫倒还能克服,但精神上的疲惫一时半会是缓解不了的,她现在只觉得头针扎似的疼,不由一只手揉着太阳穴,一只手打开了厕所门。
然而门刚打开供一个人经过的缝隙,叶秋与猛地低头,看着面前一脸迷糊的女孩,心脏一跳又一缓,险些岔过气去。
“小妹妹,你来上厕所啊?”
君小小点点头,没有忽视她刚刚那一瞬间的惊愣,软着嗓子,“晚上水喝多了,有点憋不住。”
叶秋与侧身出去,“进去吧,我在这等你会,咱们一起回去。”
君小小进了厕所,顺手带上门,眼睛眨了下再睁开的时候,金色螺纹一圈圈蔓延了整个瞳孔,重重铁壁也在她眼前化作了虚无。
她把视线直接移向了十车厢的方向。
视野里,整间车厢里,还没有睡下的只有四个人,两个人在过道的座位上开着窗抽烟,一个人躺床上手里摆弄着一个打火机,时不时看一眼怀里的手表,最后一个人,是贴在车厢外面的,手里拿了一个没有打开的手电筒。
君小小在最后那个人身上眯了眯眼,那人很瘦,贴在车厢上一身黑衣几乎与黑夜融为了一体。
现在火车即将到达中途的一个站点,速度已经在悄悄减缓。
很快,就会有人下车上车,车厢里必定会混乱一会。
电光石火间,君小小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
依着她刚刚听到的那两个坐在过道里的人的那番对话,他们所说的货物,帮助他们的天气,悬在玻璃窗外的黑衣人,还有那支手电筒,不难猜想出来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一段流程。
肯定有人混在旅中间,携带着货物。
手表是为了确定时间,时间一到,手电筒打开的亮光就是信号,送货的人会把货物在准确的时间内送到黑衣人手里。
现在所有人已经做好准备,接下来的一切在转眼间就能完成,且神不知鬼不觉。
想到这,君小小对于他们口中的货物不由生出了浓浓的好奇。
东西肯定不会很大,不然进站检查就通过不了。
然而下一秒,君小小就撇去了这个猜测。
现在还在门外等着她的那位姐姐应该就是一直盯着这几个人的,没道理这些人会在半路上接货,一直戴在身上岂不是更保险。
到底会是什么呢,听那些人慎之又慎的样子,不会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吧?
“小小,你好了吗,别在厕所睡着了。”伴随着说话声,厕所门被轻轻叩了两下。
“马上。”君小小朝门外回了一声,在里面特意制造了些动静后,这才打开门,解释了一句,“刚刚有点拉肚子,走吧,姐姐。”
两人回了铺位重新躺下,君小小用被子蒙住头,双眼灼灼。
叶秋与也缩在被窝里拿着一个BB机啪啪啪打字,“周队,今晚钱四在火车上接货,等火车开动,你那边盯着的人可以收网了,我这边会继续跟进,我们京城汇合!”
编写完这段字,又重新检查了一遍,手指果断按了发送。
没一会,BB机亮了下,叶秋与点开,浏览了一遍上面的话,整个人这才松懈下来,知道那帮人暂时不会有什么大动作了,这才放松精神,很快地进入了梦乡。
对面的床铺上,君小小依旧是一脸的兴味。
她的眼睛在被子的掩盖下,灵瞳能力让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随着火车慢悠悠停下来,那位躺床上拿着表的男人伸手敲击了两下窗子,紧接着,车厢外面的黑衣男趁着进站后有灯光掩盖,打开手电筒,轻轻晃了几下。
一分钟后,进站出站的人群中,一个拖着大箱子的中年男人在黑衣男身下看似无意地停下了脚步,两个人正好位于光暗交错的地界,被中年男人那高大的身影一挡,那个大箱子无声无息地被两人从开着的窗户运到了车厢里面。
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
君小小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转身离开的中年男人,就把目光移到了那个大箱子上。
眨眨眼睛光明正大地看了进去。
这一看,她下意识地掩住了嘴巴。
本来,她看到运的货物是一个大箱子已经够让她惊讶的了,但现在,巷子里蜷缩着的那个昏迷中的人,才是真真让君小小觉得自己的想象力还是不够啊。
这人到底是怎么运进来的,负责乘进站的安检是眼瞎了吗,还是说,这位在箱子里昏迷中的倒霉蛋,安检的时候还是一个乘的身份,而在安检后到火车前的这一段路,就从乘成功变成货物了吗?
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君小小头一回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