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这些天的经历,忘记这一切,”陆子宴看着她的眼睛,一眼不眨的看着她的眼睛,道:“你相信吗?我一定会为你雪耻。”

    ……这个她相信的。

    谢晚凝愣愣点头。

    她终于有了反应,陆子宴唇角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拉着她的手走了出去。

    甲板上,火把被燃起,灯火通明。

    几十名金国将士背对着这边,被堵着嘴,捆绑着双膝跪在地上。

    鸣风手拿铁鞭,一鞭子一鞭子的抽打在这些人身上。

    见他们出来,手里动作一停,单膝跪地,请罪道:“金朝共来一百零三人,当场诛杀七十八,属下无能,让金无忌跟两面死士逃走。”

    陆子宴看向那一排男人,那声‘他们’还在脑海里深深回荡。

    他咽下喉间的腥甜,问:“剩下的都在这儿了?”

    “是!”鸣风道:“已经审问过了,这些人包括五名婢女在内,都是金无忌训练的死士。”

    一名死士的训练都极为不易,他们绝对的忠心,武力也都不弱,折了一百人在这儿,就算是当朝太子,那也不亚于割肉。

    陆子宴临风而立,手紧紧握住旁边的姑娘,冷声道:“全部剁成肉酱,一个活口也不许留。”

    “是!”

    谢晚凝还天真的以为这只是发的狠话,毕竟二十多人,活生生砍成肉酱,这不但残忍,更是一件挺不容易的事。

    直到听见鸣风见怪不怪领命起身,对着身后的将士下令。

    半人长的砍刀被一名副将拎着,砍砸在一名背对着她的金国人身上,四溅的血花,似乎还夹杂着骨头渣子,有一些被风送过来,直直打到她的面上。

    这时她才直到,原来‘剁成肉酱’是字面上的意思。

    原来,这不是狠话啊。

    他说的剁成肉酱,真的是剁成肉酱。

    她神情呆滞,像是吓傻了。

    陆子宴终于从震怒中醒过神来。

    养尊处优的姑娘,见这样血腥的一幕确实不合适。

    可她本就受了半个月的磋磨,不狠狠发泄一番……

    他蹙着眉,一时之间有些为难。

    半晌,揽着她的肩,拥入怀中,问:“这些人手上沾染了不知多少汗人的血,千刀万剐不为过,你要不要亲自动手试试?”

    “……”谢晚凝咽了咽口水,她想起了温泉山庄的那一幕幕,想起了那些被欺凌的婢女,被乱刀砍死的仆人。

    “其实,也不止有金朝人该死。”

    当日将屠刀挥向同胞的,更多的是汗人。

    他们在自己的土地上行凶更恶劣,更猖狂。

    陆子宴听明白她说的意思,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缓声安抚:“不急,咱们一个一个来,那些人都会死。”

    直接动手的,幕后插手的,还有坐视旁观的……

    他都不会放过。

    最终,谢晚凝也没有亲自动手,她光是看着这血腥的一幕都作呕。

    陆子宴也不勉强,只道:“等我捉了金无忌,活剐他时,你再动第一刀。”

    说完,他轻声下令:“沿途封锁这片湖域,附近州郡张贴悬赏告示,一旦发现金无忌的踪影,抓活的!”

    金无忌跑不了。

    既然敢孤军深入,那就将命留在大汗。

    他不会让他死的太轻易。

    千刀万剐,都便宜了他。

    一刀一刀剁成肉泥,然后丢去喂野狗。

    这才是一国太子最好的死法。

    陆子宴认真想了想,前世,金无忌是怎么个死法来着?

    前世,谢晚凝的死,埋葬了陆子宴所有的善念和理智。

    最开始,他活的就像一个不肯接受现实的疯子,拼了命想要唤醒她。

    当时的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武原侯,他需要万人之上的权势,才能举全国之力寻找能人异士。

    逼宫生父这样的事,他甚至没有犹豫过一瞬。

    可她不肯醒来,他找了无数得道高僧,他用尽所有办法,她都不肯醒来。

    后来,他彻底疯了,他厌恨世间的一切。

    淑妃和大皇子还有陆夕瑶早就被施以极刑,只吊着一口气在受折磨。

    那么,再次接受他疯狂报复的人便只剩下他曾愧疚不已的陆家几位夫人。

    他亲自扶正的刘曼柔和那个孩子,二房妾室尔霞。

    这些人,他一贬再贬,一再碾压,却觉得那些惩罚根本不够。

    他已经生不如死,他们自然也该不得好过,不能活的比他畅快。

    再后来,他发现血腥和杀戮才能让自己舒服一点,如饮鸩止渴,他开始各处征战。

    踏平金朝很轻易,金无忌甚至称不上是一个像样的对手。

    每每攻破一座城,屠刀就挥砍下去,他杀的人太多,杀的血流成河,好像只有杀戮能让他不那么痛苦。

    前世他让金无忌死的痛快,今生,他会让他惨痛万倍。

    不然,如何能消他心头之恨。

    又如何能洗清他的晚晚所遭受的屈辱。

    身陷囹圄小半月,脖颈还受了伤,流了大把的血,一遭得救后,又见识了一场血腥屠戮,当夜,谢晚凝便发起了高热。

    她身体素来康健,难得生一回病,便是来势汹汹。

    整个人像是魇着了,嘴唇时不时一张一合,说上几句胡话。

    陆子宴坐在床边,时不时抬手用帕子为她拭汉。

    老大夫再次过来把了脉。

    陆子宴屏退众人,沉声问,“她身子如何?”

    老大夫不通武艺,今日傍晚根本没有踏上甲板,也无人敢将事情传扬开来,故而不知那些事。

    闻言,他抚脉的手颤了颤,良久,才小声道:“姑娘受了惊吓,加上伤口出血过多,又受了寒,邪气入体,只要好生调理,温养一段日子,即可恢复如初。”

    “她……”陆子宴顿了顿,看着榻上鬓发汉湿的姑娘,道:“她其他地方可又亏空?”

    老大夫不明所以,又不敢细问,本着保险起见,谨慎道:“姑娘底子好,又年轻,身子就算吃了些亏,也能养回来的。”

    ……那就好。

    陆子宴闭了闭眼,握住谢晚凝的手,道:“去开方子。”

    老大夫大松一口气,急忙移步到书案前,挥笔写下两个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