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连夜去你闺房,是想找你叙旧?”

    他的声音是难得的轻嘲。

    给谢晚凝听的眉梢微挑,小心看了看他的脸色,试探道:“你在不高兴?”

    裴钰清:“……没有。“

    “就是在不高兴,”谢晚凝睨了他一眼,解释道:“别不高兴啊,他没对我做太出格的事。”

    “太?”裴钰清缓缓重复了一遍,神色不明。

    谢晚凝愣了一下,终于品出点味儿。

    她唇角弯出一个弧度,开口道:“确实没太出格,他也就是像你现下这样抱着我来着。”

    裴钰清呼吸一滞,良久没有说话。

    既然决定说出来,她就打算坦白的。

    谢晚凝又继续道:“他还让我等他回来,说回来后会求得我爹娘的同意,再次将我许配给他,让我离你、离所有男人都远些。”

    “当时的他气势汹汹,一副我不答应,他就不走的样子……”

    “那个情况下,我不敢激怒他,只能忍气吞声应下。”

    现在回想起被陆子宴堵在闺房床榻上的那一晚,谢晚凝依旧厌恨之气难消,握住他衣襟的手猛地用力,恶狠狠道:“也就是那天过后,我决定找个人把自己嫁了,彻底摆脱他。”

    被男子夜闯闺房,强行搂抱,还威逼她等他……

    光是她的描述,裴钰清都能想到这个姑娘当时受了多大的委屈。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语带后怕道:“都是我不好。”

    都怪他没有预料到那人会如此丧心病狂,还信誓旦旦自己会护的住她。

    ……那一晚,若是那人真想对她做点什么,他再如何补救什么都晚了。

    “你确实不好,”谢晚凝哼了声,依旧有些耿耿于怀:“让一个姑娘家主动求娶两次,你还口口声声说喜欢她。”

    裴钰清苦笑:“……我错了。”

    “你是我第一个想嫁的人,但你若是不同意,我也不能强逼着你娶。”谢晚凝道:“你知道你刚刚要是没有挽留我,我会如何吗?”

    “我就去嫁给别人,无论是我外祖家的几个表哥也好,还是我叔父的座下弟子也行,只要能在三个月内娶我的,无论是谁,我都嫁。”

    反正她嫁猪嫁狗,都不可能老老实实地等陆子宴回京。

    裴钰清已经听的愣了神。

    直到此刻,他才算明白,这姑娘有多抗拒跟陆子宴再续前缘。

    在这之前,裴钰清跟陆子宴的想法差不多,总觉得她是被陆子宴经年累月的冷待,加上临近婚期前养了个外室的缘故,才寒了心。

    但他们之间的情意做不得假,等陆子宴多说几句好话,耐着性子哄哄,说不定她兜兜转转依旧还是会嫁给他。

    他不敢草率答应娶她,除了顾忌自己身体的原因外,更多的还是怕她日后会后悔。

    他不舍得让她后悔,但真的订了婚,成了亲,他更不会舍得将人放走。

    就像现在,他才将人抱进怀里,就再也舍不下了。

    他紧了紧双臂,低头吻上怀里姑娘的发,轻轻道:“晚晚,我不会让你后悔自己的选择。”

    就算是借用婚事来摆脱其他男人又如何,他是她第一个想到的人,足够了。

    见猎心喜,那也是喜。

    她是喜欢他的。

    谢晚凝莞尔一笑,将脸埋入他怀里,心里也是暗道怪哉。

    他们这般亲密之态,她竟然没有半分不自在。

    最喜欢陆子宴的那段日子,她也爱黏着他,一日不见都想得慌,只要他在京城,她每每都耐不住性子跑来见他。

    只是那人总是冷着长脸,她不敢靠太近,两人独处时,也鲜少有什么热乎话说。

    当时她只觉得他不够贴心,现在回想起来,青梅竹马相伴长大,他们最亲密的时候,竟然都在她提出退亲后……

    那个手握长枪的少年,在他们还是未婚夫妻时,对她确实是克制的。

    或许是旁观者清,已经跳出那段沼泽的缘故,谢晚凝竟忽然能体会到属于陆子宴的一丝丝感情了。

    他这段时间几次三番的纠缠,并不是全然的不甘心,而是确实如他自己所说他,对她应该是有几分不同的。

    细细想来,在她爱缠着他的那些年里,她来找他很少有踏空的时候,那么一个年少有为的大忙人,她几乎次次都能见到人。

    除非他是领了差事出门,或者去了京郊军营练兵不在府上。

    但凡他在家里,无论是在书房会,还是同友人谈天,甚至是跟幕僚下属们在商议要事,只要听说她来了,就算一时半会脱不了身,也会叫鸣剑来同她说一声,叫她等等。

    她总会见到他,哪怕是不苟言笑,冷峻淡漠的他。

    谢晚凝想,这或许就是她能一腔热情坚持这么久的缘故吧。

    毕竟,她又不傻,就算再不计较得失,也会感到累,他真对她没有半点另眼相待,她说不定早就清醒了。

    哪里用得着……

    “在想什么?”她久不说话,裴钰清温柔的问:“困了?”

    谢晚凝闭着眼嗯了声,深吸口气,嗅到他身上清冷的淡香,好奇道:“一直想问你来着,你用的什么香,闻着好舒服。”

    她丝毫不知道何为矜持,就这么认真的低头去嗅一个男人身上的味道,还说闻着很舒服。

    裴钰清浑身发烫,一时之间分不清她究竟是不是又在作弄自己。

    “别闻了,”他握住她的后颈,制止她在怀里胡乱窜的小脑袋,嗓音微哑:“是佛手香,用佛莲花配了几味药材调制而成,你若是喜欢,我明日给你……”

    “我不要,”谢晚凝没听出他的不对劲,自他怀里昂着头,目光正好看见他的下颌,眯着眼笑道:“这种清淡凝神的香料,比较适合你这种温润如玉的公子,我闻闻就好了。”

    话音才落,她就眼睁睁看着他修长的脖颈上微微凸起的喉结,缓缓滑动了下。

    谢晚凝:“……”

    她大感惊奇,没顾得上思考,便伸手戳了戳。

    下一瞬,就被扣住手腕制止。

    “晚晚……”裴钰清嗓音低沉的不像话,“你别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