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住,满脸困惑地看着杨朵:“这样说来,他们的宿命便是无法相聚了。既然你告诉我这些,我自然不会再去触碰这个话题,并且我也保证绝不会让陆柔和姐姐知晓。”
杨朵的语气庄重而坚定,我唯唯诺诺地点点头,不敢再多言。毕竟她已事先警告过我,若因我的不慎之举引发祸端,后果自负。
尽管我对这段过往充满好奇,但我清楚地认识到,即使江啸天失去了记忆,是否彻底遗忘陆柔一事尚不得而知,但我若是贸然向他询问,必然得不到答案,徒增烦恼而已。
随后,在杨朵的带领下,我们重返道观。那里一如既往地宁静,或许是因为地处偏僻村落之外,又毗邻墓园,此刻的道观愈发显得静谧无比。
我环顾四周,心中泛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宁感。长久以来的压力仿佛在此刻得到了释放,这里的宁静似乎能让人暂时忘却许多烦忧之事……
尽管我深知此刻的宁静不过是瞬息之间的喘息,我父那一边必然不会轻易放手,定然会在背后筹谋报复之举。
不知崔判仙此刻是否已安然返回幽冥地府,并将此事禀告给了幽冥之主酆都大帝。
然而,倘若真如江啸天所言,若我父背后的势力,竟超越了酆都大帝,那恐怕即便是酆都大帝也无法短期内制止这场浩劫的发生。
但我怎能坐视不理,任由村庄中无辜之人遭受牵连。这是我自幼成长之地,承载着我深深的情感烙印,这份守护的决心,任何人也无法撼动。
踏入三清宝殿,只见江啸天斜倚在榻畔,双目微阖,仿佛正在静心修炼,而非沉睡。他身畔的婴儿安静地躺在床榻之上,覆盖着一袭轻薄棉纱,睡态甚是恬静。
目睹此景,我竟感到一丝别样的温暖。
不知为何,我竟在遐想,江啸天与陆柔师姐以往,是否有过一个孩儿,否则他又怎会照料起婴孩来如此娴熟,显得经验丰富至极。
不过,我并未从陆柔或是杨朵口中听闻他们育有子女的消息。若是确有其事,如此重大的事,又怎可能无人知晓?
这确实令人颇感困惑。毕竟,一方已然忘记,另一方却又深藏这份情感于心底,这样的煎熬实属难耐。
见江啸天正在修养,我便随同杨朵悄悄退出三清宝殿,轻轻掩上门扉。
回到居室内,我疑惑地看着杨朵:“其实,你说的事情太过抽象,没有具体的细节,我实在难以理解其中深意。”
杨朵苦笑一声,预料到了我会追问:“我知道你一旦有所疑问,必定要刨根问底,才会罢休。早料到你会如此,我也思量过了。告诉你这些事情并无不可。毕竟有些事我自己也不甚明了,究竟如何处理才最为妥善。我只是不愿再让陆柔受到伤害。”
短暂的沉默过后,杨朵接着道:“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最初的时候,陆柔并非妖狐,更非狐妖,她与狐族毫无瓜葛,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一个普通的妇人。在她尚未踏入修真之路,江啸天还未成为驱魔道士之时,他们二人就已经结为了夫妇,从小就青梅竹马,顺理成章地步入了婚姻的殿堂。我不知道江啸天心中,这个妻子的地位有多重,但至少我了解陆柔,她此生乃至生生世世,只钟情于江啸天一人。”
原来江啸天尚未成为驱魔道士的那个时代,已是遥远的记忆,这故事听起来越发令人匪夷所思。
杨朵与江啸天相识时,已是千年前的事了,那就意味着这段往事还要追溯到她俩相知之前,这一时间跨度,真是让人惊叹不已。
这位江啸天究竟修炼了多少岁月,竟让人感觉他如同一位长生不老的存在?
如此言辞虽显失礼,但他确实已存活太过漫长,地府任职的冥官每隔三千年便会轮回替换一次,以此推算,江啸天恐怕连那些冥官们的年岁都要超越。
实在是匪夷所思至极。
这其中详情我并不清楚,我只是曾听陆柔和我提及过些许往事。那时的江啸天沉浸在修炼仙道之术中无法自拔,身为他的伴侣,陆柔并无资格干预,只能顺应其心意,但她始终以成就夫君为目标,期盼他能得到心中所求之物。
之后,江啸天巧遇一位高人,便拜此人为师,自此再未过问世事,包括他的妻子与家庭,仿佛整个人陷入了对仙道探索的痴迷状态。
尔后因涉足阴阳两界的纷争,江啸天不幸陨落。
杨朵面色凝重地道出此事。
陨落?!
我满脸震惊地看着她,几乎无法言语,既然是死去之人,那他岂不就是成了鬼魅?难道我的师父已然成为了一个鬼魂?
一切豁然明朗,原来他能拥有如此修为,皆因其早已超脱生死,也因此才能长寿千年。
这般想来,确实有些骇人,原来我日复一日接触的对象,并非生者,而是一位历经千年的亡魂!
这一认知令我心惊胆战,原本就已经承载过多信息的心灵,此刻又被这一记重磅消息砸得几近崩溃——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啊?
“然而,陆柔一生视江啸天为唯一所属,即便身死亦不愿放弃。于是,她带着江啸天的遗体来到了我们岐山一脉,企图寻觅一线生机,因为当时江湖盛传我涂山一门中藏有三生石,据说能赋予让挚爱重生的力量。她也只是想试试看,毕竟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也正是在那时候,我才与她相识。”
杨朵继续讲述。
这故事的确引人入胜,那么这样一来,能让挚爱起死回生的力量,不正是世间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吗?
“然后呢?”
我满心好奇地追问。
“世人只知道三生石能令挚爱复活,却鲜有人知,它背后的代价乃是天道的赠礼。我们狐族也无法更改这背后的法则和代价。”
“因此,即便明晓其中代价,多数人终究选择了退避,最后不了了之。”
“唯有她,愿意背负这份沉重的代价。”
杨朵的眼眸骤然变得庄重无比,那份认真仿佛在诉说着陆柔为江啸天做出的巨大牺牲。
看着她如此神情,我明白了陆柔对江啸天深沉的爱意。
“陆柔来找我的时候,恳求我无论如何也要救她的丈夫,她说她这一生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希望丈夫能够安然无恙,无论付出何等代价,她都愿意承受,她只愿他能活下去。”
说到此处,杨朵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苦涩,似是触动了共鸣的情感……
“其间的代价何在?”我沉声问道。
此番代价必定非同寻常,众所周知,诸多知情者在得知代价之惨烈后皆望而却步,显而易见,这背后的代价必然错综复杂。
“首要之重,付出生命,万世不得轮回;其次,侍奉涂山一脉千年,千年后仅得为孤魂野鬼飘荡世间;再者,令爱人转世之后,务必使其忘却前尘,若不然,将会触动神罚之石的反噬,至于其后果究竟为何,鲜有人知。”
杨朵以极其庄重的口吻解释道。
我呆立原地,凝视着杨朵,“如此说来,陆柔和姐竟是答应了这苛刻的条件,舍弃生命,在你们涂山一脉尽忠为奴?可为何如今她却成了狐仙呢?”
这些事端委实让我匪夷所思,既然她已丧生,理应只是一缕幽魂,那么一个幽魂又是如何能够化身为狐仙的?
“在她为我们族人效劳期间,陆柔竭尽全力,极为勤奋,我见之心疼不已,想到时限一到,她将成为永恒不得解脱的游魂。恰逢那时有一只小狐狸垂死挣扎,于是我就将自己的内丹渡给陆柔,让她借此修炼内丹,以此修为狐仙之身。”
杨朵接着叙述。
听闻此言,我瞠目结舌。
原来这其中竟隐藏着如此多的秘密。“所以,师傅之所以不能得知这一切,是因为如果他知道真相,陆柔姐和师傅都会遭难,是不是这个意思?”
我满腹疑窦地追问。
杨朵颌首确认道:“正因如此,我不愿让陆柔与江啸天再度相见,一旦他们相认,这背后的隐患实在太大,我深知陆柔有多么渴望再见自己深爱之人一面,毕竟她对他情根深种,自然渴望与其相见,然而此举太过凶险,一旦有任何闪失,他们二人恐都将遭遇不幸。”
听了这些话,我心中无比痛楚,陆柔姐姐独自承担了太多难以承受之重,这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轻易能够承受得起的。
我暗自思量,难道这一切真的就此无法改变了吗?竟无一丝翻盘的机会?
回忆起陆柔姐姐初次与我们相见之时,她看向江啸天的目光中流露出的情愫之深,那是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炽热情感。
彼时我对他们背后的故事尚且一无所知,当时我还纳闷她为何会有那样深情款款的眼神呢?
此刻我才明白,人间最悲凉之事,莫过于我永生永世铭记于心,你却忘却一切,我无法与你相逢,只能默默在你视线之外守望着你。
往昔目睹她眼中那份悲痛欲绝的情感,未曾料到其中蕴藏着这般波澜壮阔的故事。
“这样说来,陆柔姐姐果真是个命运多舛之人,难道就没有别的机遇,没有别的解决之道了吗?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分离,让人心里实在不好受啊。”
我内心充满无力感地感慨道……
此乃三生石之威能,非吾辈所能逆转,此石乃亘古仙尊赐予我族之宝物,其内蕴含之力深不可测,贫道亦无可奈何,你亦然,此事实无解矣。杨朵语气庄重地阐述。
所谓他们无法相遇,然而并非不能共度白头,你所提及的三生石之核心影响,不过是令彼等彼此不知对方前世的身份与过往的经历,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开创未来啊。倘若我们用心促成二人结缘,并未违背三生石之戒律吧?我豁然开朗,目光灼灼地望着杨朵。
杨朵面露难色,反驳道:你这是打擦边球,万一出了差池,你能承担得起那因果吗?
我只是秉持实情而言,如你所说,陆柔和江啸天之间不能揭示真相,却并未言明不能成为一对。既然三生石之上并无此禁制,那么只要我们安排他们相识相知,待江啸天真心爱上陆柔,一切便水到渠成,届时他们便可携手共度,同时也解决了陆柔姐姐心中的相思之痛。
我神色坚定地回视杨朵,此计可行否?纵然其中风险不小,但我们并未触犯天条。如此,不如择日让他们二人接触,恰逢近日师尊无事,正可腾出时日。
杨朵瞥了我一眼,满脸忧虑,却又无可奈何地道:你这般行事,实在让人捏把冷汗,但也并非全无道理。
此时,三清殿中传来婴儿嘹亮的啼哭之声,我和杨朵瞬间朝殿内奔去。
只见江啸天已起身,轻拍着婴儿背部,婴儿渐渐止住了哭泣,安然入睡。看来,师父已然掌握了安抚婴儿的方法。
师父向我们示意先行离去,我和杨朵遂退出殿外。不多时,师父也随之走出。
两位弟子,你们和好了么?师父含笑看向我,眼神之中充满戏谑。
目睹此景,我不禁一阵辛酸,师父对于陆柔姐姐及其背后的复杂情感毫不知情,实属可怜。我们心中对师父的境遇感同身受。
师父一直自认为孤独一人,殊不知他还有个妻子存在!
师父,陆柔姐姐已在狐仙祠独居许久,不知是否安好,明日清晨我们不妨前去看望一番。我带着一丝关切之情,询问江啸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