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出房屋,来到后院供奉神龛之处。江啸天目不转睛地盯着神龛,认真对我说:神龛是通向阴间的桥梁,进入这里,我们将踏上通往阴司的道路。途中会经过许多地方,你必须紧随我,寸步不离。
我点头应允。虽然我知道阴司是个恐怖之地,但毕竟是亡者的世界,也不会美好到哪里去。
想到爷爷奶奶都在那里,如果我真的去了,也没什么好惧怕的。
江啸天拉着我步入神龛。瞬间,我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正当我紧张之际,视线渐渐恢复。明明是白天,眼前的景象却乌云密布,天空阴沉,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
转瞬之间,天色骤变,让我惊讶不已。
然而,下一刻,我意识到这里并非我们的村庄。
一座古朴的祠堂矗立眼前,与故乡的小土地庙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是那小土地庙仅容膝之地,显得小巧玲珑。
而此祠堂的庄重,竟超越了村庄入口的牌坊。
两侧朱红的圆柱上,贴着寓意深远的楹联:
上联云:顶天立地,行事必遵天道;
下联曰:赤地千里,存心莫损地脉。
赤地暗指寸草不生的旱土,寓意官吏应清正廉洁,勿苛刻百姓,勿让民生更为艰难。
门楣之上,镶嵌着黑金的三个大字——“土地祠”。
四围景象,确如村庄旧貌。
我愣在那里,江啸天见我面露惊讶,不禁轻笑出声:“看样子,你对土地的含义还一无所知呢。”
我略显尴尬地笑了笑,作为江啸天的弟子,即使踏入半只脚在道门,对于这些知识却一窍不通。
江啸天解释道,每个人出生都有守护的庙王和所属的土地祠,一方乡土养育一方人,土地祠也庇护着那一方的生灵。
每个乡都有当地的土地神,户籍册上记录着山水、人口、牲畜的详情。
阳间有村长,阴间亦有,土地神便是阴间的村长,其上级则是管辖城市的城隍。
然而在阴间诸神中,土地神的地位最低,但江啸天说,虽然职位微小,却是平凡而伟大的正神。因为各地堂口与阴司的联络,土地神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从文书传递到金箔的焚烧,无一不涉及。
人去世后,阴差会手持勾魂令牌、锁魂链和通行证,押送亡魂至土地祠办理手续。土地神会查阅户籍册确认身份,确系本地人且阳寿已尽,才会在通行证上盖上土地大印,允许前往城隍府。
江啸天告诉我,通往阴间的旅程漫长,许多魂魄尚未抵达酆都便已消散,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
由于土地祠地位不高,阴差并不多,工作人员稀少,故不必过于畏惧。
然而,到了城隍府前的鬼门关,那里的情形就可怕得多。
江啸天并未详述,想必是顾虑我会害怕,点到为止。
“你奶奶刚刚离世,此刻应该还在土地祠等待通行证,若去迟了,恐怕会被送往鬼门关,那就棘手了。”
江啸天催促我快步进入。
我心中充满好奇,江啸天口中的鬼门关究竟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这些地名在村民口中时常提及,却无人亲见。
我们步入土地祠内,厅堂比我家还要狭小,大约只有五十平方米,不似我想象中的华丽,反而显得朴素,甚至有些寒酸。
阴间确实体验不到阳间的富饶,难怪期待着阳间的人烧纸钱下来。
一间木桌置于其中,桌上堆满了一些册籍。
两侧仅设四椅,布满尘埃,显然久无人坐。
我们四下张望,却未见传说中的土地神,只有一位茫然的阴差立于面前。
他盯着我们,眼神同样流露出困惑与呆滞。
我定睛一看,这不是上次来我家索命的那位信使吗!
他立刻认出了我。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勾魂信使手指向我,嘴角抽搐地喊道。
我心里瞬间七上八下,当初是我欺骗了他,如今被发现,恐怕我也难逃一劫。
然而,下一刻。
信使的目光转向了我身边的江啸天,眼中透露出一种压抑至极的恐惧。
江啸天的目光冰冷刺骨,怎么只有你一个?当地的土地神呢?
信使显得异常惊恐,每当江啸天开口,他就无法抑制地颤抖,仿佛遇到了极度恐怖的事物。
在我看来,江啸天英俊异常,是个极具魅力的男人,说实话,他的外貌本该给人一种亲切感,相比那些山野杀手,他简直温柔得多了。
这位信使的反应,未免过于夸张。
他直视着江啸天,随即眼神黯淡,低声自语,可能是我看错了。
话音刚落。
勾魂信使突然用庄重的语气对我们宣布。
今日土地祠正逢交接,新任的土地公婆正在后堂更换官服,准备前往城隍府报到,恐怕无暇接待你们。阴阳两界各有职司,你们阳间的道士不要来我们土地祠捣乱,频频找我们麻烦,别太过分!
我愣住了。
我们明明是初次造访,为何信使说我们一再给他们制造麻烦?
江啸天微微蹙眉,还有其他人来过?
勾魂信使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刻板起脸,厉声喝道,滚!这里没你的事!阳寿未尽,跑来这里做什么!到时候,自会带你下去!再不走,我就让人赶你们出去!
你可以试试。
江啸天语气平静,但浑身散发出的阴冷令人胆寒,相比勾魂信使,我觉得此刻的江啸天更像阎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