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周才?我顿时愣住了。周才不是已经去世了吗,怎么问?
江啸天看出我的疑惑,解释道:“我们道士往来于阴阳两界,为活人服务,为亡者传达,这是寻常之事。”
父亲未进城之前,常对我讲述他从事风水之事,包括下阴间问路的典故。父亲常说,世间万物皆有定数,死亡只是另一种生活的延续。
村里有人去世,父亲会运用走阴术,询问亡者有何未了的心愿,转达给活着的亲人,帮亡者实现。他说这是积阴德,将来自己下世,生活会好过些。
我一直对此类事半信半疑,毕竟觉得太过神秘。但江啸天提及,我不由得觉得,或许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能准备一盏鸡血灯吗?
江啸天的目光再次深深地打量我,充满神秘。
在乡下,尽管资源有限,但鸡血却是随手可得的。
我赶紧答应,按照他的指示,将所有物品一一备齐。
江啸天手持红绳与白布,动作熟练,瞬间制作出一个孔明灯,又将一盏煤油灯安置其中,固定稳妥。
我满腹疑虑地问:这是做什么用的?
这是用来引导灵魂的工具,周才已经不在了,我们需要找到他在人间游荡的灵魂。他离世时踮着脚,说明凶手的目的是让他永世不得超生,变成只能在人间徘徊的冤魂。
大多数亡者会对阳间熟悉之地心存眷恋,但头七期间他们是不会来的。
招魂灯是招魂仪式的一部分,人的魂魄分为三部分,生命之魂在人死后会进入地府,地魂则守护在墓旁。招魂就是召回魂魄,就像小孩丢失了魂魄需要找回一样。
但周才的情况不同,只需引导,而非招回,所以此灯虽与招魂灯相似,但作用并不相同。
要找到他,必须依靠能够穿梭阴阳的法器来引导。
江啸天的解说十分认真。
说完,他取出纸笔,在一张黄纸上快速画了几笔。我看不懂,但我父亲以前也画过类似的东西,只是风格迥异。
这是什么?
这是引导符,只有引路灯没有引导符,就等于无用。很多假扮道士的人可能外表像模像样,但其实并不了解其中的奥秘。
江啸天似乎察觉到我曾对他的身份产生过怀疑,特意对我解释。
一会儿灯升空,你一定要紧跟着我,别走散了。这灯会吸引附近的孤魂野鬼,你的体质阴气重,容易被它们注意到,明白吗?
江啸天语重心长地看着我,我点头应允。
话音刚落,引路灯缓缓升起,我的心也随之悬起,不知为何,或许是江啸天的话让我感到紧张。
从前,我天不怕地不怕,村里人都说我是个胆大的野孩子。
自那次事件后,我变得越来越胆小,什么都怕。
引路灯在空中摇摇晃晃,我们在其后跟随。
我几乎贴着江啸天的背,生怕被孤魂野鬼捉住。
尽管气氛紧张,但看到我害怕的样子,江啸天还是忍不住笑了几次。
大约走了半小时。
引路灯降落在河边的杂草丛中。
这里距离墓地不到一百米,没想到引路灯会在这里停下。
我原本以为它会停在村长家,毕竟亡者眷恋的地方应该是家啊。
我拽着江啸天的衣角,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内心紧张得不行。
然而,周才并未现身。
不知为何,周才的缺席竟让我感到一阵莫名的轻松。
江啸天带着疑惑的目光审视我,“鸡血呢?”
我怔了怔,迅速把盛满鸡血的碗递给他,“在这里,一滴都没洒!”
江啸天瞥了一眼,“你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往哪里泼。”
“嗯?”
我彻底愣住了,江啸天的话似乎有些离奇。
万一我泼错了位置,岂不是白白浪费?
就这么一碗宝贵的鸡血,怎能不慎重对待?
见我犹豫,江啸天接着说:“如果你泼对了,那就证明你有天分,我会收你为徒,将来传授你道术。”
闻言,我心中涌起激动。
拜道士为师,是何等荣耀的事,以后在村子里,我定能趾高气扬!
此刻,一阵阵寒风拂过,就像那天晚上遇见陆莹莹时的感觉。
我不知怎地鬼使神差,将鸡血泼向那股阴风。
一碗鸡血泼出,周才血淋淋地出现在我眼前,仿佛凭空冒出来。
鸡血淋在他头上,顺着衣物不断流淌。
眼前的景象吓得我立刻后退。
周才虽与平时无异,但面色苍白得吓人,绝非活人应有的气色。
他的脸苍白如纸,毫无生气。
我这才理解了江啸天的意图,魂魄我看不见,但用鸡血一淋,便能显现出来。
周才与我对视,又看向我身旁的江啸天,眼中瞬间充满恐惧。
与那天陆芸芸看到江啸天时的反应如出一辙。
似乎,他们都惧怕江啸天。
“谁害了你?”
江啸天严肃地看着周才。
周才颤抖着望向江啸天,手指指向旁边的河水,嘴巴张大,发出怪异的咕噜声。
我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他仿佛变成了哑巴,嘴里发出啊啊的奇怪叫声。
随即,一团黑气从他口中冒出。
紧接着,他整个人瞬间消失无踪。
这一幕令我目瞪口呆。
“可恶!”
江啸天猛然怒喝,震耳欲聋的声音让我浑身颤抖。
“发生什么事了?”我一时茫然。
“有人对他用了‘禁言术’,一旦说出不应说的话,魂魄便会消散。看来,有人想掩盖真相。”
江啸天的脸色铁青,眼神中透露出愤怒。
“究竟是谁要对我们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