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会。”

    两人一前一后在沉默中走完一路,终于攀到这座由石砾堆砌而成的土坡顶峰。

    最高处,一座可供四五人同时休憩的巨石安静地矗立,坐在巨石上,可以俯瞰他们走过的这片土地。

    卫宫士郎轻车熟路地扫清巨石上的尘土,对钟离道:“坐吧。”

    钟离对卫宫士郎的招呼默不作声,蹙眉看着明显还有土块留在表面的巨石,良久,从储物栏里拿出一块坐垫,放在卫宫士郎身边。

    卫宫士郎目睹钟离这一系列动作,甚至还有金光从钟离指尖冒出,将巨石表面扫得一干二净。

    清扫完,钟离才放心地把坐垫放在卫宫士郎旁边。

    “穷讲究。”卫宫士郎冷哼一声,说道。

    钟离浅笑一下,不置可否。

    钟离盘腿而坐,闭上双眸,兜帽挡住了他半张脸,卫宫士郎只能看到他脸侧垂下的红棕发尾。

    钟离的呼吸很淡,没什么起伏,若不是他周身时不时出现的金色光芒,卫宫士郎都怀疑他直接入定飞升了。

    飞升在卫宫士郎的认知里,就相当于死亡。

    不过是老一辈的人形容那些自然老死的人的美化用语而已。

    卫宫士郎唤来一柄剑,平稳地落在掌心,细细擦拭上面沾染的尘土。

    剑身被磨损的地方就使用魔术回路进行投影修复。

    魔术回路是卫宫士郎可以使用魔力的根源,投影可以让他储存并复制自己见过的武器。

    钟离掀开一只眼睛的眼皮,侧目观察卫宫士郎的一举一动。

    “这柄剑上的血迹,无法擦拭吗?”钟离开口问道。

    卫宫士郎转头看了钟离一眼,重新将视线落在手中的剑上。

    他举起手中这柄剑,竖在面前,端详片刻反问道:“为何要擦去?除去被磨耗的地方需要修复,这柄剑是完美的。”

    钟离沉默着,睁开双眼,看向卫宫士郎。

    卫宫士郎对待自己固有结界里的剑有一种特殊的执念,视线落在它们上,总是有透过剑身看到故人的悲凉之意。

    “血迹成就了它的这份美感,不是吗?”

    “我如何对你的喜好进行评判?”钟离摇摇头道,“一介外来者,张口便对你的行事评头论足,岂不可笑了些?”

    卫宫士郎挑眉,手心张开,那柄修复好的剑竖直悬在空中,手再一挥,这柄剑拐着轨迹飞回原位,钉在地上。

    “我讨厌和你对话。”

    卫宫士郎眉毛也是白色的,此刻眉毛皱在一起,显得闪电般样式的眉尾更突出了。

    “为何?”钟离问道。

    卫宫士郎把手中擦拭剑身的抹布放置在身下的巨石上,遥望无际的剑冢,说道:“你太聪明了,还很强大,说起话来还能让人难受不起来,反倒有些舒服,怎能让人不讨厌?”

    被变相夸奖的钟离垂眸,说道:“阅历决定沟通能力,待你到了我这般阅历,便会如我一样。”

    “可算了吧,我可不想被打扰。”卫宫士郎眺望远方,唇角勾起。

    钟离欲言又止,终归没说话。

    卫宫士郎的阅历并不浅显,他少年时期也有过心动,但自从与抑止力签订契约,成为守护者被迫去履行职务的那一刻起,各种过往和未来都被搅和得乱七八糟,记录在他的脑海中。

    恐怕记忆已经不再会让他感觉到美丽了吧。

    也无法让他在其中获得什么。

    钟离闭上双眼,全身心地投入对领域的解析之中。

    无限剑制,卫宫士郎的固有结界在被钟离逐步解析,作为结界的拥有者,卫宫士郎感受到了身体发肤被侵入的异样感。

    不等卫宫士郎发火,钟离睁开眼,金色的双眸定定看向前方,灼热的视线像是要把无限剑制这个固有结界烫出一个洞来。

    “好了。”

    卫宫士郎环臂道:“不请自来的人,你是第一个,我还不能把你踢出去。”

    钟离道:“现在不需忌惮我了,我可以走了。”

    “对我的固有结界没什么损害吧?”卫宫士郎谨慎道。

    “目前没有,以后再遇到我,就未可知了。”

    话音刚落,卫宫士郎“啧”了一声,道:“倘若你和我必须直面对战,我必死无疑了呗?”

    “不会有那样的时刻。”钟离没有带坐垫,留在了原处,对卫宫士郎道,“你留着吧,不要再席地而坐了,对身体不好。”

    卫宫士郎对钟离的好意先是震惊,而后冷哼道:“我都死了几百年了,你对我说这话是不是晚了?”

    死了?

    也对,卫宫士郎的表现并不像个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