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套软硬兼施的组合拳打下来,吴楚洵轻松拿捏住了这帮年轻亲卫。
不出几日,吴楚洵便在这帮亲卫中树立了权威。
当不再带着偏见的眼光看待这位丞相公子后,这群人发现,吴楚洵真是一个难得的好上官。
无论亲卫的出身如何,全都一视同仁。
日常相处,他既不过于严苛,也不过于宽松,总能恰到好处地把握尺度。
待人温和,从不摆架子,更不轻易动怒,让人如沐春风。
最重要的是,出手大方。
不仅自己小队的亲卫们多次受到他的宴请,连其他小队的兄弟也频频得到他的关照。
如此种种,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吴楚洵就博得了大多数人的喜欢。
当然,也有以余初实为首的小部分人,对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吴楚洵也不计较。
心高气傲的刺头,可比温顺的绵羊好玩多了。
醉仙楼。
这日,吴楚洵又邀请了三个副千户聚在一起畅饮。
酒桌文化,无论在哪朝哪代,都不会过时。
且看这些千户的称呼,早已从第一次赴宴的吴千户自然过渡到了如今的吴兄弟。
不清楚底细之人,还以为这四人是多年的好友呢。
几人这座位安排也颇有深意。
吴楚洵与年龄最大的姜青坐在中间,左右两侧则是杨锋和黄宁。
这三人都是军中的佼佼者,被皇帝慧眼识珠,提拔为亲卫队的副千户,他们对皇帝的忠诚自不必说。
几人说了些套话,吴楚洵与这三人有对有答,气氛轻松。
酒过三巡,吴楚洵突然转向左侧的杨锋,带着一丝戏谑的口吻问道:“我听说前日你们当值时,鲁贵人的猫不见了,还劳烦你们去找?结果猫儿跑到了皇后娘娘的宫里?”
杨锋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自嘲地笑道:“这种小事也被你们知道了。”
黄宁在对面哈哈大笑。
他灌下一大口酒,然后放下酒杯,脸上带着一丝苦涩的笑容:“那算什么,上个月大皇子想骑马,我们当值的亲卫可都趴在地上,给他当马骑了整整两个时辰呢!”
听到这话,三名千户都沉默了片刻,相互交换了一个黯然的眼神。
吴楚洵转头看向右侧的姜青。
只见姜青眉头紧锁,低声叹息道:“你们说的这些,我都经历过。我的故事,恐怕比你们还多呢。”
谈及这些往事,三人不禁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都是天涯沦落人啊。
在普通人眼中,能被皇帝选中无疑是莫大的荣幸。
但对他们而言,当初选择从军,本意是为了杀敌报国。
这种现实与理想的落差,怎能不让人感到懊恼和无奈。
这一切,正是吴楚洵所期望看到的。
他刚上任半个月,每日都围绕在皇帝和他老婆孩子身边。
不说加官进爵,大好男儿,若想建功立业,又怎会囫于小小的皇宫。
这些人身为亲卫,虽看似风光,但实际上却与宫人无异。
他相信,对于这些有志向建功立业的精锐而言,这样的生活绝不会满意。
吴楚洵站起身,亲自为三人斟满酒,三人忙不迭地起身,双手接过酒杯。
他朝三人举杯,笑道:“我虽出身相府,但心中一直敬佩那些英勇的将士。今日,我以此杯,敬三位勇士。”
“吴兄弟过奖了!”三人谦虚地回应。
但吴楚洵的这番话,无疑让他们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心中的郁闷也消散了大半。
三人顿时觉得吴兄弟这人实诚,会说话,恨不能引为知己。
待几人重新坐下后,会说话的吴兄弟又抛出一个问题。
“几位哥哥手下的亲卫们可还听话?”
原本三人心情刚刚好起来,这话一问,几人头上仿佛乌云笼罩,死气沉沉。
他们手下的亲卫,要么是军中恃才傲物之辈,要么是高门子弟自视甚高,都不易管教。
尽管他们有能力镇住场面,但日常的冲突与摩擦也让他们倍感疲惫。
拱火小能手吴楚洵自然不会无端的挑起这个话题,他要的就是他们的不忿。
三名副千户中,杨锋年龄最小,但也别小看他。
此人虽年轻,但曾在西北剿匪立下大功,是个敢拼敢干之人。
可惜自成为皇帝亲卫后,他的武艺便无用武之地。
皇帝身体虚弱,不说像先皇那样征战四方,怕是连上马背都难。
他们这些亲卫自然也就失去了建功立业的机会。
杨锋一拳砸在桌上,震得酒杯果盘乱颤,发出砰砰的声响。
他长叹道:“难啊!我这把宝刀若再不见血,恐怕都要生锈了。”
黄宁比杨锋要年长几岁,性子却更大大咧咧。
他忍不住接过话,劝道:“知足常乐吧,做了亲卫,至少衣食无忧,身份风光,不用像在军中一样每天操练,上战场还有性命之忧,多好。”
杨锋嗤道:“黄千户,既如此,为何每次见到军中的兄弟,你都避之不及?”
黄宁顿时无言以对。
这时一直沉默的姜青饮下一杯酒,用二指敲着案几边缘,口中吟唱起来。
“金戈铁马梦犹在,壮志凌云心已凉,夜视太白收光芒,报国欲死无战场……”
这是一首前朝将军临死前写的诗,不知何时传入军中,歌曲悲壮凄凉,但朗朗上口,曾一度在军营中传唱。
杨锋和黄宁两人自然是会的。
两人低吟浅唱,跟着哼起唱来。
三人沉浸在这阴郁的氛围中,以歌言志。
见此情景,吴楚洵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角,学着姜青用手指在案面上跟着节奏打起节拍,应和着这歌声。
他心想,人的情绪就如同细流般,悄然无息中被各种因素所影响。
当这些情绪累积到一定程度时,终有一天会如火山般爆发,释放出巨大的能量。
就在这时,包厢的大门突然被敲响。
一个暴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里面的人唱的是什么哀乐?大爷我进来消遣,兴致都被你们唱没了!”
这声音貌似很熟悉。
吴楚洵起身拉开房门,一张嚣张跋扈的脸出现在眼前。
两人四目相对,对方咬牙切齿道:“吴楚洵,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