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兴化坊。
尉迟恭骑着骏马,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他虽在天策府地位不低,平日里李世民的赏赐也挺大方,但在长安,也只能住这一所小宅。
没办法,这寸土寸金之地,有得住就不错了!轮不到他一个武夫来挑肥拣瘦。
咚!
他翻身下马,将缰绳递到了仆人的手里。
“老爷,有一位王晊官人来了,据说是打东宫来的……”
那仆人顺了顺马的鬃毛,小声道,
“就在前厅等您呢。”
“哦?”尉迟恭眉头一挑,略一沉吟,颔首道,“我知道了,你喂马去吧。”
仆人领着马儿走了。
尉迟恭则在外面徘徊了一会儿,方才进了府内,一眼便看到了前厅内坐着的王晊。
“尉迟将军来了。”
王晊亦是看到了尉迟恭,忙起身行礼道。
“啊呀,不知王公大驾光临,恕罪恕罪!”
尉迟恭拍了拍额头,告罪道,
“让你久等了。”
“来哇,看茶!”
他家里没有几个婢女,故而倒茶的活儿也是仆人做。
“多谢尉迟将军。”
王晊笑道,
“如蒙不弃,我称将军为兄,如何?”
“好说好说,您是太子门人,与您称兄道弟,是我高攀了。”尉迟恭放下茶杯,笑道,“不知王兄此来,有何贵干?”
啪啪!
王晊拍了怕手,身旁几个下人已是将两个大箱子搬到了尉迟恭的面前。
啪嗒一声,箱子打开。
一箱是黄金白银,一箱是珠宝玉器!
尉迟恭瞳孔猛地一缩!
“这,王兄这是何意啊?!”他目中露出惊异之色。
“这,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王晊笑道,
“以将军之战功才能,本该身居高位,享受厚禄,住在这么小的宅院内,实在是有些委屈了。”
“太子殿下惜才,欣赏您这样的勇猛战将,故而愿资助尉迟兄,以此金银,置换一座大宅子,住起来也可舒坦些。”
尉迟恭望着那两大箱子财宝,却是摇了摇头。
“不曾想太子殿下竟然还关注我一个小小参将。”
他摆手道,
“我真是受宠若惊呐!”
“所谓无功不受禄,我无功于太子,岂敢受此资助?”
“还请王兄带回去吧!”
王晊闻言,目中露出一丝惊异之色。
这尉迟恭竟然不动心,倒也难得。
“尉迟兄这便太见外了,您只要想,还怕不能为太子效力吗?”
他起身拱手道,
“太子殿下求贤若渴,身边正需要尉迟兄这样的将才!”
“如今秦王将被封于洛阳,天策府诸将都将归于朝廷,尉迟兄也该早做打算才是,如今,就有一条康庄大道在你面前呐!”
尉迟恭亦是起身,可脸上却没了丝毫的笑意。
只听他肃然道:
“多谢王公指点,也多谢太子美意,但这金银财宝,还是请收回去吧!”
“我虽粗人武夫,但也知道忠义二字,一臣岂能事二主?昔日我险些命丧战场,是秦王将我的这条烂命给救了回来,还委以重任,在天策府任职。此救命提携再造之恩,岂能相背?”
“我若背弃秦王而投太子,便是贰臣贼子!这样的人,太子殿下难道愿意放心用吗?”
王晊:“……”
“呃,这……”他一时语塞,竟然说不出话来。
想不到尉迟恭这样的武夫,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着实让他吃惊!
“王公,带着你的箱子,请回吧!”
尉迟恭抬手道。
王晊脸色变幻莫测,但最终也只能点了点头。
“……好吧,将军果然忠义无双!”
他无奈道,
“既如此,我只能回去复命了,想来太子殿下一定会很失望。”
“尉迟兄,真的不再考虑一下?秦王这艘船,可是即将沉了啊!等沉船之后,我若再来,可不是这个价码了。你得为你的前途着想啊!”
尉迟恭闻言,不禁冷笑。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请回吧!”
他直接下逐令了!
王晊只能再度下令,让仆从们搬着箱子,走了出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尉迟恭神色冷了下来。
“要我背主求荣?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低喝道,
“别说你是太子,你纵然是皇帝又如何?老子这辈子只认秦王李世民!”
“来人,备马!老爷我要再去天策府一趟!”
刚刚还在吃草料的骏马嘶呜一声,再度出了府宅!
……
东宫。
砰!
“他真这么说?”
李元吉将酒杯砸在地上,怒道,
“这狗东西,给脸不要脸,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四弟,休要暴躁!”李建成皱眉训斥道,“你这段时间脾气越来越不好了,砸坏我不少东西了都!”
没错,这两兄弟自夜宴吵架过后,这会儿又和好了。
不过,这回是李建成主动找的李元吉和好。
毕竟最终皇帝也没有处罚谁,最终只以那下毒婢女被戮尸而了结,就连魏征都毫发无伤,虽然在父皇那降低了点印象分,但东宫整体实力并无受损。
只不过让李世民也缓过气来了而已。
李建成思虑再三,还是得拉拢四弟,两人联合起来,对付李世民才能稳稳占据上风。
“回殿下,尉迟恭的确是这么说的。”
王晊道,
“臣也很惊讶,他居然这么能经受诱惑。”
李建成微微颔首。
“看来,二弟调教手下是真有一套。”
他叹道,
“一个个对他都死心塌地的,我估摸着其他几个去找程咬金、段志玄、侯君集的,也将无功而返。”
“论发掘人才,驾驭人才,咱们比他真是差远了!”
然而,李元吉听到这话却不乐意了。
“屁!那些狗东西就是犯贱!要我说,就是对他们太礼貌了!”
他怒道,
“像尉迟恭这样的硬骨头,要是不能为我们所用,索性喊个刺去把他给杀了!”
“先杀鸡儆猴,把他弄死,其他人纵然再忠心,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小命值什么价钱!”
“大哥你等着,我这就去安排人杀他!到时候其他人自然归顺!”
说罢,李元吉竟真的气冲冲的拂袖离开东宫,只留下殿内的三人面面相觑。